第四十四章 规划
离开屠宰场回到唐人街上的古玩店，刚下车，林修远就看到身材消瘦、面色苍白的利奥正站在青石龙首前发呆，时不时还看看天空若有所思。 “看起来你恢复的不错。” 慢悠悠的走过去，林修远出声打断了利奥的思考。 “大人。”利奥回过神来，急忙单膝下跪，惶恐的辩解：“大人，请您原谅我的冒失，我并不是想探究您的秘密，只是……只是实在是好奇才……” “不用解释，我没你想象的那么苛刻会因为这种小事情责怪你。”林修远在室内的茶台边坐下，如影随形的塞拉立即勤快的为林修远斟茶。 “看起来你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在林修远的灵性视觉中，利奥的灵魂已经不再如一开始那么羸弱了，这意味着他已经基本从那灾难中的刑罚中恢复过来。 “多亏了大人您的恩赐我才能侥幸活下来，现在的我已经基本恢复了，请给我个机会为您效劳？” “说说你的家族吧，我希望更了解一些你的特长。” “我来自瑞缪尔家族，属于血族十三氏族中乔凡尼氏族的分支家族。” “乔凡尼氏族……我记得这个氏族既不属于密党也不属于魔宴同盟，是血族的四个中立氏族之一对吧。”林修远轻抿了一口茶，盯着利奥棕红色的眼睛问道：“既然你是中立氏族的一员，为什么会成为比安奇家族里的一员？” “乔凡尼氏族在其他的氏族眼里是个不光彩的氏族，我们的氏族始祖乔凡尼曾是迈卡维氏族中某位大人的管家，但他被指控谋杀了那位大人，并运用死灵法术吸收了那位大人的力量才得以进阶，开创了十三氏族之一的乔凡尼氏族。因此，在其他氏族的眼里，我们是天生的背叛者，没有氏族会与乔凡尼氏族结盟。被孤立的氏族生存很艰难，绝大多数非直系后裔的附属家族成员都会离开氏族前往其他氏族效力，我也是其中之一。” “哦？”林修远流露出感兴趣的神色：“既然你们被认为是天生的背叛者，其他氏族还会接纳你们？” 在他看来，既然乔凡尼氏族名声那么臭，甚至拥有最忌讳的‘弑君者’的头衔，其他氏族还愿意接纳他们，那么必定是他们具有的独特才能让他们在某一方面无可取代。 “我们乔凡尼氏族的成员虽然有不光彩的名声，但是我们确实非常适合成为贵族的管家或专门负责处理某些俗世的事物。乔凡尼氏族在血族中被其他氏族排斥，但是我们在世俗拥有巨大的声望，其中的绝大多数成员都是知名的企业家或银行家。而血族想要彻底溶入世俗就离不开我们的帮助，但同样的，我们并不被信任，很难进入真正的核心圈子。”利奥在说起自己的氏族时眼中时而透露着骄傲，时而又闪过失落。 “你想说你们的家族很有钱？都是富豪？”林修远一下来了精神。 “是的，目前美国的富豪有相当一部分都是源自乔凡尼家族，其中最知名的一波人就是美国的犹太人富豪，他们掌控着华尔街大部分的金融业，甚至暗中把控着能源、军工、航天等许多国家的命脉产业。正是基于这些原因，任何一个血族氏族想要在美国扎根下来，想要融入美国的上流社会，都绕不开我们乔凡尼氏族。但同样的，他们也只是单纯的利用我们，当他们达成所愿时，往往就是他们抛弃我们的时候。” “唔，那你们就甘心被利用？”林修远把玩着手中的茶杯，脑子里飞快的思索。 “其他氏族接纳我们乔凡尼氏族的目的是想利用我们在世俗里的权利，而我们拼命融入其他的氏族则是想借他们的圈子，获得我们在氏族里无法获得的资源。在我们乔凡尼氏族看来，这只是一场交易，我们彼此双方都在用自己手中有的去换取对方所拥有的。” “所以，这就是你们乔凡尼氏族的行事准则？在你们的眼里，投效其他的氏族只不过是在工作而已，唔……我能理解这种很现代化的思维，这和职员在公司工作没什么差别。但古老的血族氏族可不会这么想，他们崇尚的是忠诚，而不是你们所谓的交易。”林修远放下手中把玩的茶杯。 “大人……利奥他……”听出林修远的语气变冷，身后的塞拉克制不住的瞪了一眼利奥，似乎是在责怪他的口无遮拦。 “放心，我不是古板的血族长者，在我们东方的谚语中良禽择木而栖是世间的至理，没有无条件的忠诚，忠诚只是相对的，我理解乔凡尼氏族的做法，以及他们的处境，这是他们生存下去的唯一手段。”林修远盯着利奥的眼睛，放慢语速：“你们乔凡尼氏族就像是一群缺乏保护的富豪，你们有钱、有世俗间的地位，但是在通灵者的世界里，你们缺乏能让你们晋升的资源，有限的资源让大部分的旁支成员不得不自谋出路。这种资源限制直接导致你们乔凡尼家族缺乏足够的武力保护，因此你们缺乏安全感，迫不及待的寻求支持，但你们自古以来的名声和行事作风又让你们得不到信任。所以，随着血族各大氏族在美国逐渐扎根，你们发现你们的作用越来越小了，你们已经逐渐失去了你们的筹码，甚至随时有可能会被抛弃。” “阿萨迈氏族找上迭戈，实际上是你们在暗中运作对吗？你们不希望看到血族其他氏族的逐渐壮大，你们必须打破目前的稳定局面才能有足够的空间和时间寻找新的契机。另外，我想你和塞拉之间应该也并不只是单纯的私交而已，乔凡尼氏族和妥芮朵氏族应该是有着密切的合作关系。” “大人！” 林修远话音刚落，塞拉便面色苍白的跪了下来，急促的想要辩解自己并不是有所企图才把利奥从地牢中救出来，也不是刻意的想要把利奥安插在林修远的身边。 “别那么紧张，塞拉，我并不是在责问你们，我只是在理清思路。”林修远看看惶恐不安的塞拉和紧皱着眉头的利奥，突然笑道：“其实乔凡尼氏族会找上妥芮朵氏族是最优的选择，和乔凡尼氏族一样，妥芮朵氏族同样不擅长战斗。但与乔凡尼氏族不同，妥芮朵氏族并不缺乏资源，只缺乏天赋。他们在血族的各大古老氏族里都是座上宾，他们交友广泛，他们能收获其他人的信任，而这是你们乔凡尼氏族所不具备的优势。所以，你们可以投其所好，给妥芮朵氏族的成员们提供贵族般的生活，以此来逐渐收获他们的友谊，并利用他们的在氏族里关系网逐步换取你们所急需的资源和情报。我说的对吧，利奥。” “您已洞察了一切，但这是氏族大人们的意愿，我……我没有干涉的资格。” “我明白，在氏族的眼里，你和塞拉不过是安插在比安奇家族里的棋子罢了。尤其是你，因为你在最初时已经能接近迭戈这位比安奇家族的嫡系后裔，这给你带来的极大的优势。也正是通过这一点，你们才能逐渐挑逗迭戈的野心，并安排他与阿萨迈氏族的杀手们接洽，从而一手推动了这一切对吧。” “利奥，难道你早就知道？”塞拉震惊的扭头看向利奥，她无法相信自己一直以来所信任的同伴原来早就已经获悉所有的一切。 “我……我也是最后才知道的，在一开始，我只是接到了氏族里大人们的传信，要我暗中做几个布置，但我并不知道这些布置的具体作用，等我发现时……” “简单有效的单线联系，身为棋子的你自然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其实都在棋手的掌控中，乔凡尼氏族弑君者的称谓还真是贴切呢。”林修远用手指敲敲桌面：“只是我不明白，既然一切都是你们乔凡尼家族推动的，你又为什么要出面反对迭戈，这不符合常理。” “是我错误估计了迭戈的疯狂，在那时我确实已经发现阿萨迈氏族杀手接近迭戈是我的氏族一手安排的，但我同样也发现比安奇家族始祖恩佐的突然离开并不寻常。在我看来，那时的迭戈不应该立即发动夺权行动，而是应该把阿萨迈氏族这把刀用在其他势力的身上，至于交付的报酬，被恩佐?比安奇留下的那些家族长者无疑是最好的选择。这样一来，用阿萨迈氏族这把锋利的刀削弱了旧金山的其他势力，反过来又用家族内反对他的长者逐一作为酬金支付给阿萨迈氏族的杀手。在混乱的局面下，迭戈既可以肃清家族内的反对者，也可以迅速扩大家族在旧金山的势力。到时候就算家族始祖恩佐想要回旧金山也已经为时已晚，迭戈成为旧金山之主将会成为既定的事实，而身为迭戈的同伴，我也将获得其他族人难以想象的家族地位。但……” “但你没想到其实迭戈并不信任你，他对权力的急迫渴望压倒了他的理智，他觉得你会在那个时刻出卖他，甚至有可能他已经发现这一切都是你们乔凡尼家族在暗中操控，所以，那时的你无论说什么他都不会听，因为你已经是他眼中的背叛者。” 林修远接着利奥的话说出了他未说完的部分，并微笑着鼓掌：“虽然你没有成功，但我很庆幸迭戈没有接纳你的建议，不然我的处境绝对比现在要糟糕很多。” “大人，既然您已经猜到了一切，那我……”利奥对塞拉流露出抱歉的神情，他觉得自己已经不会被林修远接纳，而且还拖累了塞拉。 “你可以留在我的麾下，把事情说开，那么一切都不是问题。在我看来，各取所需，这没什么不对的。” “什么？” 利奥震惊的抬起头，他不相信林修远在获知这一切的前提下，居然还愿意启用他。 “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没有谁天生就该效忠于谁，天生就该将自己的一生都献给对方。”林修远扭头看看塞拉脸上惊喜的神色，笑道：“我接纳你们，是因为我在某些方面需要你们，而你们目前也需要我为你们提供庇护，以及提供某些资源，我们相互需要，在这份需要被更强烈的其他原因打破之前，我想我们之间的关系是稳定的，对吗？” “大人……”虽然听到林修远并不准备赶走自己的话，着实庆幸的松了口气，但她也很明显的听出林修远话语中的疏离感，这让塞拉感觉自己的心都快碎了：“大人……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因为任何的原因背叛您……” 林修远不予置否的点点头，将目光投向利奥：“利奥，我想这么些时间里，你应该已经对我的情况足够了解了。在这里，我想和你事先声名，你可以将我的情况汇报给你的家族长者，但同样的，你所接收到得所有信息都要向我公开。我不需要你效忠我，我只需要你为我工作，我们单纯只是合作关系，而既然是合作，我就希望我们彼此之前保持真诚，我不希望看到有类似于你在比安奇家族时所做的那些小动作，这是禁止的，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 “是的，大人。”利奥低头行礼，起身整理了一下思路后说道：“大人，我这段时间从几个方面了解了一些您的情况，恕我直言，您的经济状况似乎不是太好。” “是的，我并不擅长赚钱。”林修远毫不在意的笑了起来：“你不会想说要给我赞助一大笔钱，让我成为大富豪吧。” “没有缘由的赠予并不能提升您的社会地位，反而会因此受到美国官方的注意，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这里面需要一个过程，但在我看来，您比任何人都具备天然的优势，给我一些时间，我有足够的把握将您运作成湾区的新贵。” “说说你的想法。” “据我所知，您与f的生物研究室有合作的关系，您有一个非常有创意的项目，而且这个项目已经获得了新的进展？” “是的，虽然目前只停留在理论方面，但我想我很快就获得实质性的进展。” “可以允许我来运做这个项目吗？”利奥自信的抬起头：“在美国，没有什么比科研项目更能赚钱，更能收获崇高的社会地位。我有信心给您拉来足够多的投资，让您的项目瞬间就风靡美国，并为您申请项目专利，只要您能获得成功，您可以在一瞬间就成为美国上流社会的一员，拥有崇高的社会地位。而世俗的社会地位会让您行事更为方面，在很多地方都能有助益。” “可以，我并不反对成为一个富豪，我也很清楚金钱的力量有多大。”林修远点头认可了利奥的提议。 “另外，大人，可以询问一下您的这家古玩店，您到底希望用它来运作些什么呢？”感觉自己的问题可能触及到了林修远的某些隐秘，因此利奥的语气立即显得小心了很多。 “古玩市场是通灵者们真正的交易平台，我想大量购入目前尚在市面上流通的来自东方的古籍与各类法器。目前我没有这个资金来运做这件事，但我希望这件事能尽快展开。” “我明白了。”利奥点点头，稍稍思索了一番后说道：“您介意更换您的居所吗？我是说，您应该有个更体面的住宅，这样更能匹配您的身份，在很多事情上也会更方便。” “你是说我该买下一所豪宅？” 说到钱，林修远顿时有些没底气，局促的计算了一下，苦笑：“我目前能够动用的资产不超过五十万美元，这能买到豪宅吗？” “目前旧金山的豪宅大抵在七百到一千万美元左右，假如您同意的话，我可以为您争取来足够的贷款来支付这笔钱，等您的项目运做成功，我会帮您很快还清贷款，您不需要太过担心这方面的事。而等您搬离了这里之后，我希望将这里改造成一个展览馆，目前的商品都会成为您的藏品，而您会拥有一个新的身份，收藏家。有了这个身份，您的想法也就有了运作的空间。” “展览馆？那么……也就是说这里并不赚钱？” “不，您不需要的一些物品，其实是可以通过这里进行出售的。普通的文玩和收藏品是存在很大的差别的，虽然可能两者是同一件东西，但是所代表的价值不同。” “我明白了，包装所产生的无形价值。所以我需要先拉高我自身的社会地位，那么我的藏品才会有足够的价值，而我有了足够分量的藏品，才有资格进入这个圈子。”林修远慢慢回过味来了，点头道：“很不错的想法，我同意你的规划，具体的操作就交给你来办。不过我新家的地址我需要自己斟酌，你可以尽可能多的多准备一些选择。” “好的，我马上会去准备。” “那么，利奥?瑞缪尔，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财务顾问了。” 利奥恭敬的行礼：“是，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