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大干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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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擎虽然很信任老克的大作，但此时出于他手上时，一种紧张与羞怯感便油然而生，在静悄悄的舱房里，他不再是一名空巡长，反而更像是等待着老师批注作业的小学生，惴惴不安。 “这个……在下拙作，不必太过认真。”叶擎没发现，在下属前，自己的口吻居然变得低下了。 “我真是枉操心了，”徐则嘉站起来，恭恭敬敬地把手稿双手递回给叶擎，“能拜读到大人大作，乃属下最为幸运之事。”话虽如此，但徐则嘉的态度也仅仅是稍微恭敬一点，毕竟这些兵法里面还有很多超前的见解，要他这么个从正宗军校出来的学生一下子全然肯定是难了一点，但起码先证明了自己跟支垩顿那些蛮子是有区别的！ “啊！你说真的？这么好吗？”虽然想到这点，但自己的作品被称赞了，叶擎还是忍不住半眯着眼，好一阵兴奋，就差没手舞足蹈起来。 “虽然有些条目写得非常……突兀，或者是奇怪，但大部分总结得却非常的好，嗯，还差一点实例做支撑，”徐则嘉脸上踌躇的神色渐渐散退，转而说着客套的说话，“不过，空巡长能有如此心得去编排兵法，属下觉得，能追随空巡长的麾下真是荣幸――那么，不碍空巡长休息，属下先一步告退了！” “好、好，慢走。”送走徐则嘉之后，叶擎不禁松了口气，看来还是老克的大作救了自己这黄毛空巡长一把，要不在开战之中，各个军官都自顾不暇，他这位黄毛小子就很可能完全被架空，这类的事他也不是没见过，要不仓间盆地之时他那要装扮成一个小胡子啊！ 想起仓间盆地，自然酒瘾又发了，可惜行军之中不可饮酒，也禁止携带酒精，但这自然止不住这小滑头，他笑了笑，把案台上汽灯罩子轻轻拿下，露出在灯座上的除了是汽灯灯管外，居然还有一小瓶烈酒！ 接着在桌子底、那装着磨刀石的盒子里，一瓶瓶小装的酒被翻了出来，好像变魔法般！他一边喝着，一边看着酒瓶渐渐便空， “啊，如果摆平那些家伙的信任危机，以后或许能光明正大地拿进来呢，要在加把劲，打造我的叶家军，啊，是叶还是曾呢……” …… …… 高山朔风吹拂着他一头如墨的黑发，虽然冷意慑人，但他还是很高兴能回忆起这一段往事，苏拉尽职地站在他身后，似乎想把他挡一点山风。这虽然无用，但以小见大这名年仅十六周岁的金发小子所显示出来的忠诚，还是让叶擎大为愉快。 “嘿，苏拉列兵。”他轻声叫道。 “是！”苏拉立刻站得笔直。 “你的枪法为什么这么准啊，年纪轻轻，已经是万中无一的神枪手了！” “过奖了……”苏拉羞涩地抓着头发，军人的气息中还是流露出大孩子般的味道，“其实我是这一带的居民，自小父亲就带我上山打猎，可能是这样练出来的吧。” “啊，我也是啊，你是哪个镇子呢？” “不，空巡长误会了，我是仓前山脉的山民。” “山民？！”叶擎惊讶地叫出来，这一带凶猛的野生翼手龙满天飞，地面上还几乎都是食肉类的猎食恐龙，他居然能在这里居住，都快比得上自己在蛮荒原野时的生活了！ “是山民……”在叶擎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个疑问，“那么你一定很熟悉这里的地形吧？”他虽在林畔镇住过一段日子，但活动范围仅仅限于火车路线上，对于盆地以北，特别是到群山一带并不清楚。 “嗯，我这么大都没离开过这里，空巡长你看，”苏拉指着艇外的一个个或丘陵，或山沟，那些名字都不用经过思考，直接就说出来了。 “哦……”叶擎突然眼睛一亮，招呼苏拉凑近跟前，把今日会议之后，他凭记忆粗略画出来的行军路线图，当时的他只想做做研究，但连日细细看来，却觉得有点不对劲，像是一些高山、大峰总比预定时间提早几个小时，甚至半天到达，他绝不相信生性谨慎仔细的吕宇凤提督会犯下这些错误。 苏拉不敢与叶擎坐在一起，只单膝跪着看，很快便入了神。 “怎么样，能看出点什么吗？”叶擎有点心急地问道。 苏拉想了想，带着谨慎地说道，“目前，我们正沿着仓前山脉山峰而走，并且走的是靠北一侧。” “嗯。”叶擎点了点头，这个他还是知道的。 “接下去，约在五天后便会进入仓后山脉，最后会在仓后山脉外的一座高地上停下来。” “什么？仓后山脉？高地？苏拉你没搞错吧，我明明记得是在仓前山脉的前驱山集合，然后继续向东面群山转向，最后才南下到达邦兹军镇，哪来什么仓后高地的。”叶擎惊讶地说着，心中微微觉得可疑。 苏拉没有立刻争辩，更仔细地反复看了地图三遍，才又再开口说道，“没错，终点就是那座无名高地，空巡长大人您有笔吗？” 叶擎立刻睇过一支铅笔，苏拉拿过铅笔后时而描描画画，时而又面沉如水地思考，弄了好一阵子，才把修改过的地图递给叶擎。 叶擎一看那地图，已经被补上许多不同的地形，而且还分别在上面标注了名字，他看了看仓前山脉，这条贯穿云轴国西凉州、雅意州的长山脉，连绵上百千里，就像一笔直竖划过了两个州的西方，而在仓前山脉上至下约三分之二的地方，苏拉在上面点了个黑点，标注着镜湖镇，那便是他们第二、第三空舰队的驻守地。 再顺着山脉而下，渐渐山脉变得蜿蜒曲折，在雅意州西南方时呈“人”字分势，还向东南、向西南分岔了两条山脉，东南的名叫达拉古斯山脉，中段往南便是邦兹军镇，末段继续向东南走向，包围着盆地，结束于盆地南方的蛮荒原野上，翼龙堡则建设在末段之上。 而原先的仓前山脉，往西南延伸部分则是苏拉所说的仓后山脉。 “哦，仓后山脉也能算是仓前山脉吧，或许是我弄混了。”叶擎自顾说着，抬起头时，却见苏拉一脸沉思，不禁怔了怔。 “要借着高山阴影到邦兹军镇那处，其实已经错过了最佳的路线……” “是这样吗？……战略部那些人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叶擎捧头沉思，“用演绎法，以结论推导原因试试看吧――苏拉，现在是去哪里的最佳路线？” 苏拉用拇指、食指在地图上慢慢比着，久之才说，“似乎是这里吧，与翼龙堡东西遥呼相应的拥军营，”苏拉指着仓后山脉尽头处，一处画着三角符号的地方，“我在投军前听父亲说过，那个支垩顿军营在当年攻打西沙关时，他们所设立的半永久性质营地，后来改建成补给线的中转点。” “不会是这里……”叶擎斩钉截铁地否决，“拥军营已不是一个补给点这么简单，由于地处扼守盆地西出路线――他们唯一的退路，所以整个盆地里的支垩顿兵力，五成守在了翼龙堡，三成也守在此处，两军遥相呼应。若然以我们这区区三万人去动拥军营，这不异于以卵击石吗……没可能。” “哦。”苏拉不及年纪所制，眼光有限，说到这里已经接不上话了，只呆呆地看着叶擎。 “且不说兵力不足，况且我们中途没有任何补给点，去了那里也不够动力作战……”口中虽然连呼不可能，但他心中却不断为攻打拥军营找着理由，这并非出于任何理智的分析，只是叶擎一股单纯的执着与感觉而已。 “但若目标真的是邦兹军镇，据那男高音说到在翼龙堡那边的陆军团会配合我们这次行动而连月吸引对方的注意力，但支垩顿军那些家伙们难道这么容易就会被骗到？换做是我还会觉得此地无银三百两，会不会有什么阴谋计算着自己呢！” 他喃喃自语着，脑中充满着各种可能性的战争幻想，然而寝舱中那本《新战争论》手稿总是一一打破他的幻想，让他觉得在这片高空之上，危机处处…… 这天已是环球历187年2月12日，第三空舰队离开的第五天。一切都如常的宁静，躲藏在连绵高大的群山阴影中的舰队无声无息地行驶着，就连蒸气锅炉的声音也被高山朔风声掩盖。 在防御过道上静静思考的叶擎，早已习惯这里稀薄的空气，连剧烈的思考都没让他有一丝头晕，只是脑中的不解与疑惑令他难免有点心烦气躁，正想走下去吊舱时，突然防御过道上的传声喇叭发出几下尖锐的叫声，守在一旁的值班通讯员拿起来听了几句，马上一脸紧张地冲着荆鸿大喊： “空巡长！在东方发现支垩顿军的斥候部队！” “什么！还有斥候？”叶擎马上就联想到如让这队斥候活着回去，那么这次的行动就难免功亏一篑了！刚想下令调头去追，脚下的蒸气飞艇早已缓缓转头，看来他的艇长吕清上尉，经验果然老道。 “那么快传白刃队上来，同时派出联络飞艇到舰队里通报！”叶擎命令道，他因为是空巡长的关系，与他六艘飞艇也一直担任着第三空舰队的巡逻任务，眼下距离第三空舰队的主力还甚远。 说话间那队翼手龙斥候也发现了他们，正匆忙转头逃跑，他们的数量不多，略略令叶擎等人产生疑问，但不论情况如何全歼他们就是首要的任务。五十匹翼手龙，与六艘蒸气飞艇一前一后，在夕阳之下展开了生死存亡的追逐，他们所牵涉的不仅仅只是双方数百人的命，更关乎到整个仓间盆地的运道未来！ …… …… 蒸气飞艇与翼手龙在空中究竟谁是速度的皇者？这个争论在整个梵垩大陆中一直没结论，且不说支持双方的学者、研究人员会因为自己的立场、文化而绝不承认对方比自己优胜一筹，就单单说两者的速度，的确很难分个高低。 翼手龙自古凭着对风力的敏感度，对上升气流的天生操控，使得它自古就比其他任何一种恐龙、鸟类飞得更高，更快，在蒸气技术出现之前一直是空中的霸主、穹苍的骄儿！ 但蒸气飞艇这个后来竞争者，虽没有它生物对大自然的灵性，但凭着绝对稳定的速度依然绝对不逊于翼手龙。 简单来说，翼手龙要去一个目的地，它可能因为感受到上升气流的缘故，先攀升到某个高度然后俯冲而下，这样在速度达到一定程度后又因为风向问题往左，往右，甚至往后打个盘旋，兜个半圈，如飞如翔地最终到达目的地。然而蒸气飞艇却没这番优美的表现，它只是计算着与目的地的最短路程，然后就这么飞过去…… 正是如此，两者在空中才一直决不了胜负，但换作是战场，它们可必须时时分出个胜负。 叶擎他们很走运，此时正是太阳下山，风向一下子改变了，翼手龙逃跑的方向竟突然变成了逆风向，不到十分钟，六艘蒸气飞艇已经快追上他们了。 “传令下去，各分两艘飞艇左右包抄，只要对方进入射程就尽管发炮！”叶擎命令着。 很快在他的辅战艇之后，各有两艘巡逻艇斜分着出去，其余三艘还跟在其后，这样一变，他们六艘飞艇就如螃蟹状冲向翼手龙群。 砰砰地几发实心炮弹打过去，但效果并不明显，而且飞艇在发炮后速度都顿了顿，两翼又再被翼手龙群拉开了距离。 叶擎只觉他们跟着翼手龙已经往东飞了不少路程，仓后山脉的越来越近，这样下去万一被迫追过山的另一边，那么被对方地面侦察部队发现的几率就很大了，情急之下马上传令：“加速！加速！叫吕老艇长发尽动力！” 说着抄起一把火枪，“苏拉，我们要大干一场了！” “是的，空巡长！”苏拉紧随着，两人一下子就跑到了气囊最前方。 此世界的火枪工艺技术虽然已经达到巅峰，但却还是属于滑膛级别，最大的缺点并不是射程问题，而是对于超过有效射程外的弹道无法估计，因而无法狙击较远的目标。 但对于某些极度掌握弹道技巧或者经验天赋过人的人来说，这层顾虑却是多余的，眼下辅战艇上便有叶擎与苏拉这两位一流的枪手在。 砰砰两声后，虽然离有效射程起码还有近四十英尺，但那龙群里依然有两匹翼手龙倒头掉了下去，不过叶擎看得出自己射出的铅弹偏离目标近1.6英尺（0.5米），打中了那头翼手龙的腹部才让它往下掉，比起苏拉正中另一翼手龙骑兵的头部，枪法上却是大大的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