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 温以凡懵了,觉得突然间就有一顶大锅砸到她脑门上。她琢磨着他这话,正想解释,又感觉怎么回答好像都不太正确。 要是肯定地说个“嗯”,就是肯定了他这个话――确实不是在看你;但要是否定地说个“不是”,又好像是在接着他的那句话在说――对,就是不是在看你。 温以凡还有点被绕进去了。 有种桑延真是逻辑严密的感觉,能问出一个对方怎么回答都理亏,都能被他揪出毛病的问题。 温以凡想给出个万无一失的回答,非常谨慎地思考着。 对着桑延,她也不着急,温温吞吞的。 她这迟迟不答的模样,在桑延的眼里就等同于,她刚刚确实就是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但奈于他的压迫,因此不敢实话实说。 桑延敛了唇角的弧度,直接把毕业相册扯回。 注意到这动静,温以凡抬眼。 两人的视线撞上。 桑延盯着她看了两秒,收回视线,站起了身。他把相册丢进了箱子里,没再继续这话题,语气略显不痛快:“起来收拾。” 这话像是想直接把前面的事情带过。 温以凡点头,顺从地起身,凑过去蹲到他旁边:“你不是说没什么好收拾的了吗?” 听到这话,桑延的动作停住。他侧头看向她,完全没因为自己前后不一的话语感到尴尬,继续倒打一把:“想偷懒?” “……” 温以凡盯着他的脸。 他的五官清俊,不太喜欢笑,平常时候显露出来的模样总是漠然又矜贵,与陌生人之间的隔阂感很强。此时生气起来,这种感觉更加强烈。 眉眼间的锋利感像加了倍。 温以凡没应话,低下头默默地收拾。 虽然听钟思乔说了好几次,桑延冷着脸的时候格外吓人,周围的气温似乎都能因为他低了几分,让旁人说句话都不敢。带着十足的威慑感。 但好奇怪。 温以凡突然觉得,自己一点都不怕他这个样子。 甚至,有点儿想笑。 感觉真笑出来了的话,就相当于在他这火上继续浇油,温以凡没立刻说话,打算先把情绪调整地平和一些,再好好哄他。 下一秒,桑延的手忽地放到她的脑袋上。力道不重,只是顺着往后方摁,将她的脸抬了起来。他的目光投来,像是想看看她这会儿是什么表情。 瞥见她嘴角的笑意,桑延的举动定住,依然面无表情。 “……” 温以凡立刻收敛。 “行,我还以为你是低着头在反省。”桑延收回手,冷笑了声,声音也冷冰冰地,“敢情你是看完帅哥在偷着乐。” “……”温以凡又想笑了 ,“不是。” 桑延不搭理她了。 温以凡又凑过去了点,明知故问:“你在生气吗?” 桑延把东西扔箱子里,开始装聋作哑。 温以凡温声说:“那我还能看你的毕业相册吗?我还没看完。” “……” 桑延彻底停住了手上的动作。他抬头,身子稍稍后倾,居高临下地看她,虽是同意,但话里警告的意味却十足:“行,你拿。” 温以凡仿佛听不出来,真当是同意:“那我拿了?” 桑延干脆明显点:“敢就拿。” 温以凡点头,从纸箱里头翻出被桑延搁在下方的相册。 “……” 桑延在旁边盯着她的举动,气得胃都开始隐隐发疼。 拿完相册,温以凡挪了下位置,靠在他旁边坐。 桑延冷不丁道:“离我远点儿坐。” 温以凡没动,就着这个距离又翻开那张集体照。她看着上边的桑延,又看向他。瞅见他还冷着的表情,她忽地说:“你为什么突然就生我气了。” 桑延瞥她:“自己反省。” 温以凡想了想:“你是不是心虚。” 桑延:“?” 温以凡垂眼,继续往后翻:“我只是想看看我情敌长什么样。” “……”桑延眼睫动了动,稍稍皱眉,“说点儿人能听的话。” “你不是跟这个段嘉许传绯闻吗?”温以凡回想了下钟思乔的话,慢吞吞地复述了一遍,“听说你们是,南大计算机系出了名的一对――” “……” “基佬校草。” 桑延:“……” - 话题渐渐被扯到另一个方面上。 桑延的表情却也因此舒坦了不少,完全没把这个所谓的“绯闻”放在心上。他若有所思地扬了下眉,悠哉地说:“温霜降,你不是做新闻的么。” 温以凡边翻着相册边应:“嗯?” 后边还有各个宿舍的合照,很快她就找到了桑延和另外三人的合影。这张照片上,他的眉眼才稍稍带了点笑,漫不经心地看着镜头,看上起意气风发。 “所以这种道听途说,还未经考据过的传言,你也信?” “……”温以凡摇头,“我没信。” “噢。”桑延摁住她的手,语气很拽地发出邀请,“那你什么时候来考据一下?” …… 两人呆在一块总不能专心收拾。 等收拾完桑延房间的东西,时间已经逼近十二点了。因为温以凡明天还得上班,剩余的工作桑延没再让她来干,只催着她赶紧回房间睡觉。 回到房间,温以凡快速洗了个澡,而后躺回床上酝酿。 她有点睡不太着。 脑子里不断浮现起,毕业相册上桑延的模样。 比高中的时候成熟了些; 又比现在的模样青涩了不少。 是她从没见过,也从未参与过的一个阶段。 温以凡盯着天花板,神色怔怔地。 在这一瞬间。 温以凡非常清晰地感受到,从前浮现过无数次,却从未铺捉到的一种情绪。 她后悔了。 非常,非常地后悔。 - 隔天恰好是周六。 温以凡起了个早,把剩余的东西收拾好,塞进盒子里。检查完没有遗漏的东西后,温以凡出了房间,被桑延喂了顿早饭。 桑延不用上班。在搬家公司到来前,他顺带把温以凡送到了公司。 温以凡匆匆跟他道了别,开始了新一天的工作。 晚上回去之后,温以凡还得收拾东西,还得处理各种新家的事情。也因此,她一整天都忙着,希望能尽快完成今天的任务,早点下班。 等交上去的稿件显示上单,温以凡才放松了心情,拿上东西准备提前下班。 察觉到她的状态,隔壁的苏恬转过头来,忍不住打趣:“今天这么这么着急着下班?赶着跟你那鸭中之王过情人节啊?” 温以凡摇头:“搬家。” …… 出公司的时候,桑延也已经到楼下了。 温以凡快步走了过去,习惯性上了副驾:“已经搬完了吗?” 桑延的指尖在方向盘上轻敲,轻嗯了声。 温以凡:“那我们现在回新家?” 她系上安全带,又道:“你吃了晚饭了吗?” 桑延:“没呢。” 想着今天情人节,但又想到还得回去收拾东西,温以凡有点犹豫:“那我们是在外面吃,还是回家弄点吃的?” 桑延:“在外面吃。” 温以凡点头。 桑延发动了车子:“有什么想吃的?” 温以凡:“我也不知道。” 桑延:“那一会儿再决定。” 车程大约半个小时。 桑延把车子开进了一个大型商圈里,是南芜新建的一个大型商圈。这商圈最近才开放,加上位置不在市中心,人流量并不算多。 此时临近饭点,商圈里也没见到什么人。 商城总共六层,从外头顺着看,能看到顶楼有个大型的摩天轮。这是南芜第一个的摩天轮,也算是这个商圈招揽人流的噱头。 此时天已经半暗,摩天轮发着彩色的灯光,时不时变换色彩,格外好看。 温以凡盯着看了几秒,就被桑延打断了注意力:“想吃什么?” 她收回视线:“都可以。” “那吃点清淡的。” “好。” 两人进了商圈二楼的一家家常菜馆。 点完才后,温以凡支着侧脸,看了眼时间,随口提道:“家里是不是乱七八糟的,我们是不是得早点回去收拾。” 桑延轻描淡写道:“还行,就你的东西没收。” “哦。”温以凡放心了,“那好像也不用太急。” 饭后,两人也没急着回家,在商城里逛了一圈。他们一层一层地转,这层转完就继续往上,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顶楼。 推开顶层的玻璃门,便是一个大型的露天平添。 跟楼下几层很不一样,仿佛像是一道门隔了两个世界。顶楼的人明显多了一大圈,看着熙熙攘攘,仿若所有人都只奔着这摩天轮而来。 售票处前的队伍很长,此时已经排到了最后,绕了一个转。见状,温以凡也有点想随大流,提议道:“我们要不要也去坐一轮?” 桑延嗯了声,牵着她走过去。 队伍虽长,但售票员的效率很快,不一会儿就轮到了他们两个。买完票,温以凡牵着桑延走到检票处,把票递给工作人员。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个小座舱。 温以凡才想起来问:“你怕高吗?” 桑延扯唇:“我的字典里就没有这个词。” 温以凡:“你不是怕鬼吗?” 听到这话,桑延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莫名笑了声。而后,他靠到椅背上,慢腾腾地改了口:“是,我的意思是,没有‘怕高’这个词呢。” “……” 摩天轮缓慢移动,狭小的空间里,很应景地放着情歌。随着摩天轮的上升,周围还发出咔咔的声响。底下的人头渐渐缩小,远处的景色也越发开阔。 能将整个城市的模样装进视野里。 两人对立坐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即将升到顶端时。 温以凡突然想起个事情。她低下头,从包里翻了会儿,拿出一个灰色的小盒子,递给桑延:“给你。” 桑延挑眉:“什么东西。” 温以凡认真道:“情人节礼物。” “噢。”他唇角微弯,伸手接过,“现在能看?” “可以。” 桑延打开盒子。 里头是一条红色的手链,带子细细的,底下缀着个雪花形的挂饰。 桑延拿了出来,放在眼前看了一会儿。随后,他又看看向温以凡,似是有点儿好笑:“你怎么这么喜欢给我整这些姑娘戴的东西。” “……” 这么看也确实是。 温以凡硬着头皮说:“你戴了就不姑娘了。” 目光又挪到那个雪花吊坠上,桑延很刻意地问了句:“这雪花是什么意思。” 温以凡有点脸 热,没回答。 桑延的心情很好,把手伸到她面前:“给你对象戴上。” 温以凡照做。 在这期间,温以凡的手腕上也冒出了个红色的绳子。 桑延的眼睫微动,毫无预兆地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的袖子往上捋。这才发现她手上也戴了一条相同款式的手链,只是底下的挂饰不同,是个桑叶。 他盯着看了两秒,似笑非笑道:“情侣款?” “……” 温以凡任他看,神色镇定自若:“对。” “行。”桑延敛着下巴,自顾自地笑了好一阵,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腕,“我今天乐意当个娘炮。” “……” 这摩天轮转一圈的时间大致十五分钟。 转眼间就到了。 两人下了摩天轮。 温以凡扯着他往前走,思考着两人要不要再去干点什么。 这个点的话,好像也只能看电影了。 往前走,路过隔壁一对情侣时,温以凡忽地听到女生在说:“听说在摩天轮最顶端接吻的情侣会一辈子在一起诶,一会儿我们也亲。” 男生说:“幼稚。” 温以凡倒没听说过这种传言,听了倒也觉得稀奇。她转过头,想着要不要跟桑延提一下这个事情,就见他正若有所思地看着那对情侣。 过了几秒,桑延收回视线,与她的视线撞上。 “走吧。” 这反应明显是没把情侣的话放在心上。 温以凡点头:“那我们现在回――” 她的话还没说话。 桑延懒懒地抬了抬下巴,直截了当道:“再坐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