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 神经精神障碍性皮肤病
“救命,好痒啊……好多虫子在我脸里面爬……” 隔离病房里面,谢一曼痛苦地走来走去,不时用脑袋去撞击病床的被枕,或是狠狠地捏掐自己的手臂,却还是停不住,还是要去抓脸,即使那张脸蛋已经抓得满是伤痕了。 她突然用脑袋重重地撞向一面墙壁,马上就被跑进来的护士阻下,毕竟只是18岁的少女,她无助地抽泣起来。 在病房的角落有监控摄像头,这里面发生的情况正即时播放在一个医疗会议室里。 顾俊蛋叔张海东等白大褂们看着会议屏幕,都看得出谢一曼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了。 “患者的自残行为加重,得加大保护措施了。”张海东皱着老眉说。 “张教授,如果对患者实施肢体固定,”顾俊问道,“是不是更会刺激到她的精神状态?” 病因到底是什么?他们还不确定,只能做些排除。 如果这是一种皮肤病,不是病毒性细菌性真菌性寄生虫性,也不是过敏性自身免疫性皮肤肿瘤等等患者的身体指标拍片结果都没什么明显异常,而且连局麻都止不了痒。 面对这样的情况,各国医生们的目光都对准了“神经精神障碍性皮肤病”这种类型。 顾俊之前就一直担心会是这种类型,因为这也是精神病学的范畴,治疗的方式变得不确定。 如果是微生物导致的,那把微生物杀死,皮肤病大概就能好了,这就有个治疗路子“怎么杀死微生物”。 但是神经精神障碍性皮肤病不同。 不需要有异常力量作怪,人类本来就有很多这类疾病。患者无原发性皮肤损害,却突然感到身体的哪一处出现阵发性瘙痒,然后就去搔抓了,却越抓越痒,而且出现疹斑水肿鳞屑等症状。 还有一种“寄生虫妄想症”,明明皮肤里没有寄生虫,患者却固执地觉得自己感染了寄生虫,即使对着明确的检查后果也不相信,就是认为自己的皮肤里有大量的虫子在爬着。 以及拔毛咬指甲撞击头部等等这些异常行为,在这类疾病中也不是罕见之事。 所以如果不是那些红斑的形状像打下烙印一样,并且这些发病患者职业的类同,这可以是一种普通疾病。 “对患者的精神肯定是个刺激。”张海东肃声,“阿俊,还是需要你去跟患者说,你更得她信任。” “要是不行,我们就做个人工昏迷看看?”蛋叔提出个想法,大家也都想过的了。 人工昏迷主要用于治疗脑外伤患者,但有时候为了让一些患者不要乱动,也是可以进行这种深度麻醉的。 “我先试试能不能说服她撑一下。”顾俊思索着说。 “神经精神障碍性”是指神经系统功能失常,或者精神障碍,现在更偏向于后者,没有局麻没用。 那关键就在于怎么纠正患者的心理状态了。 “治这类皮肤病,通常得找到一种止痒办法。”张海东又说道,他年有五十多岁,作为皮肤科的专家,对普通异常大大小小的各种皮肤病都有丰富的经验。“此类患者的心理是很奇怪的,他们心里好像有一个开关,打开就是发病,关上就什么事都没有了。这需要让他们自己真心相信,不痒了,治好了,那个开关才会被关上。” 怎么止痒,这正是现在的问题所在。 一般的神经精神障碍性皮肤病,药物还是可以对生理造成效果的,或多或少而已。 轻度病情的患者,就算是拿个地塞米松软膏涂一涂患处,那也有舒缓瘙痒的效果。 消炎止痒药物不管用的话,那也可以给予镇静剂,还不管用就给予局部麻醉。比如他们已经给谢一曼做过的普鲁卡因封闭疗法,通过局麻降低痒感痛感等异感,配合心理治疗,这样也能康复。 如今大概是因为异常力量的影响,这些手段都没用。 谢一曼理应感觉不到面部存在的了,但她还是感到恶痒,还是有很多虫子在爬。 顾俊连用黄金芦荟的原料外敷也用上了,仍然不起效,也许活的黄金芦荟有用,也许以后研制出的相关药物有用,可现在实验室那边仍是对原料分析成分提取物质的阶段。 他在美梦中打听过,祖各吉利的汇报是,蠕虫之屋那边没情况,暂时没找到相关的物理通道。 “我去跟她谈谈。” 会议结束后,顾俊再次来到那个隔离病房。 现在患者们还在当地医院隔离着,天机局将酌情进行转移和集中。各方面的工作都需要更多时间才能确定和进行,但如果找不到止痒的办法,患者们这样恐怕熬不下去。 “顾队长,救命啊!”谢一曼一见到他,立即发狂般扑了上来抱住他的气密防护服,哀求不已:“救救我……” 顾俊默然深吸一口气,每次面对患者的求救,心里都像被撕扯着。 患者们中暂时病情最严重的正是眼前的谢一曼,她脸上的红斑倒没有蔓延扩大,但她痒得快要精神崩溃了。 “一曼,其实现在情况已经基本查明了。我穿防护服只是程序而已,你的病没有传染性,它不是细菌病毒虫子什么引起的,是有某种超自然力量影响到你的感知了。” 顾俊拍拍谢一曼的肩膀,温柔耐心地给她解释了一通什么是神经精神障碍性皮肤病,非常注意着不要激惹到她。 张教授已经提点过他了,这类患者的精神波动大,容易焦躁,尤其不喜欢听到别人说“你根本没病,你精神出了问题而已”这种话语。在临床做久了就知道,患者心情都是很彷徨的,医患沟通首先要做到对患者的尊重和共情。 所以顾俊说起来的时候,都是用一种有表达出“我知道你是受害者”的说法。 “那种力量与你产生了某种精神连系,才能像现在这样把这个想法不断地传递在你脑子里,让你觉得脸上很痒怎么都很痒。但是如果我们把这种连系斩断掉,病可能就好了。” 顾俊这个推断不是瞎扯的,像恶梦病就是有着那样的精神连系。 “那…那我要怎么做?”谢一曼既茫然又焦急地问,对顾俊是很信任的。 “我们给你加大镇静剂的剂量,同时把你固定在病床上,手脚都绑上,你负责拿出你的意志,忍着!”顾俊激励地说,“不管有多痒,别去管它,一下都不挠,忍着,忍过今天!看看会怎么样。” 让患者直面那种连系,如果能忍下来,或许就能逆向破坏那股异常力量。 “不,不,不……”谢一曼闻言,顿时就急了,几乎要尖叫痛哭起来:“不,不,那样我会死的!顾队长,不是我不想忍,是忍不了啊,你明白吗,太痒了,忍不了啊……” 顾俊见她情绪这么激动,就知道这个方法对她不可能成功了,因为重点不在于镇静,而在于心理治疗。 “顾队长,如果你想我死。”谢一曼语气变得激越,“那我还不如死得痛快点!” 她就要冲过去撞向墙壁,顾俊连忙一把拉住她,“别!我们还有别的治疗方案,这个不行换一个,你不要急。” “什么方案?”谢一曼喘息地问,用力抓着脸容,眼神中重燃了希望。 “人工昏迷。”顾俊说道,现在也只能试一试了,“我们对你实施全麻,你会陷入昏迷,什么都感觉不到。” “好!”谢一曼欣喜地点头,“这个好,我想睡一会,这个好!” “但是你有永远都醒不过来的风险。”顾俊把这一点清楚明白地告诉了她。普通的情况只要减停麻药剂量,就能随时唤醒患者。但是像异榕病患者就不能有全麻昏迷,否则能醒来也只是丧失意识的躯壳了。 他不是很主张做人工昏迷,一是有着这个风险;二是当患者的自我意识丧失,病情会否有新的变化? 不过这些都是不确定的,只是强忍的话,说不定也会把患者弄疯掉。 每一种新疾病的治疗道路都需要摸索,而每一条路,患者们当中都总要有第一个尝试的。 “我……”谢一曼有些蒙了,可能醒不过来?“我能打个电话给我妈妈吗?” “可以。”顾俊遵从她的要求,这不碍事,她的家人都被天机局控制着了。 谢一曼哽咽着跟父母聊了很久的一通电话,没人会想冒这种风险。但不到一个小时后,她就因为变得越发强烈的恶痒而决定做这个尝试,她实在是撑不下去了,只要能歇一会儿也是好的…… 治疗方案定下,很快就执行起来。 各种的监测仪器设备送进隔离病房,抢救室也准备好了,麻醉团队把药剂配好,给谢一曼做了吸入麻醉。这位高人气明星演员在痛苦与期盼中,缓缓地闭上眼睛,进入到昏迷当中。 这是这天的下午两点,谢一曼在这次病疫中做了全球首个的人工昏迷治疗。 她昏迷后的情况继续被全程监控着,顾俊邓惜玫蛋叔等几人更是和麻醉团队一起守在病床旁边,静静地看着她,并感应着周围…… 顾俊打一开始就不倾向人工昏迷,而此时,心中总是有一份不安纠缠,越来越重。 当谢一曼的昏迷时间刚刚满半个小时,她依然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但是旁边的仪器监测着的指标突然变了。意识昏迷与意识清醒,表现的脑电图是不一样的,而这时的脑电图慢波增多,她的意识重新活跃起来了。 “快唤醒患者!”顾俊急忙道,吸气让自己稳着。 几位麻醉师已经行动起来了,蛋叔懊悔地拍着头:“糟了,我不该说这主意,真不该……” “蛋叔,办法总要试一试的。”顾俊知道这不是谁的错,怪不到蛋叔头上,只希望患者能被顺利唤醒。 这时候,旁边的邓惜玫轻声地对他道:“也许,我们可以,试一试……看看谢一曼现在经历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