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有限承诺
这时贝璐把脸转向，正站在她身后闲聊的几个的男人。 他们衣冠楚楚，正举着酒杯，围着吧台上的一个银质托盘，从里面取用鱼子酱和鹅肝酱制作的小点心。 “丹尼尔”她冲其中之一喊道，“请你过来，我想让你见见我的贵客。” 于是一个戴着眼镜，模样异常英俊，身材高大挺拔的男人，应声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过来加入到他们的谈话里。 “这是丹尼尔·亨利，也许你们看过他演得电影。但你们一定想不到，他在T台上的风采更出色。” 贝璐给他们彼此介绍着说。 “丹尼尔，这是卓群和他妻子魏丽，你最喜欢的《全球围捕》就是他的作品……” “很高兴认识你们。” 不等卓群做出反应，丹尼尔已经尤其开心的握住了卓群的手。 “非常荣幸，真心的说一句，《全球围捕》是我看过最棒的谍战电影，而我现在才知道，小说比电影更过瘾。特别是中文版的。我真后悔，自己为了图方便，先看了电影。” “感谢你的称赞，我很高兴你喜欢我写的故事。” 卓群点头致谢，跟着又眯起眼，他总算在脑海里找到了与这个看着有点眼熟的男人相对应的银幕形象。 “请问，你是不是演过电影《金刚狼》？” “是的，零号特务。真没想到，你对我有印象。作为好莱坞的亚裔演员，我并不是很出名，很荣幸你能记住我的角色。” 这时候魏丽也插了口，“请问，你是不是还演过韩剧《我是金三顺》？亨利·金医生？” 丹尼尔彻底笑了。 “哈哈，你给了我充分的惊喜。那其实是我第一部参演的电视剧，我是韩裔混血。后来才去的好莱坞。” “他还是古琦和圣罗兰唯一选用的亚洲模特。当然了，现在他为我工作了。” 贝璐补充着，微笑着看向丹尼尔，“这让我很有成就感。” 而丹尼尔也呼应的伸手搂住了贝璐的肩膀。 “请别这么夸我，你这样，就好像我不在场似的。” 毫无疑问，他们这副样子看上去就好像是一对情侣。 魏丽立刻露出了“原来如此”的恍然神色，发自内心替他们高兴。 但这样的“惊喜”却让卓群脸黑了，他自己都感到了面皮不可控制的僵硬。 好在贝璐和丹尼尔并没有进一步的亲昵举动，贝璐提出了新的建议。 “卓群，我有几个法国朋友想单独见见你，他们是欧洲的出版商，对你小说的法文版很感兴趣。你不介意给我个面子，去见见他们吧？” 卓群听出了这话有潜台词，自然不会反对。 贝璐对魏丽的安排更贴心。 “我恐怕得借用你丈夫一小会儿了。如果你不介意，我倒是很希望你也能帮帮我的忙。去我的成衣室看看，试穿一下我的作品，给我提提意见吧。说实话，有几件衣服我觉得特别适合你。如果你也喜欢，愿意穿在身上替我做免费广告的话，我会很感激的。” 跟着她马上就对丹尼尔说，“帮我照顾一下魏丽好吗？你带她去找雪莉，雪莉知道哪些衣服，让她帮魏丽试穿。然后你们在成衣室等我们。我们一谈完就会去找你们。” 就这样，天衣无缝的语言套路下，由丹尼尔把魏丽引领走了。 而贝璐终于能够独自带着卓群来到四层，空无一人的楼层。 “这混血帅哥很不错，他足有一米九吧？你们交往多久了……” 一上楼层，卓群就忍不住发出了吃醋的暗示。 但贝璐只是轻声笑了一声，根本没理会他。 只是把他拉进了一个封闭的服装展示厅，在挂上“暂时关闭”的牌子同时，关上了身后的门。 房间里中间，被聚光灯笼罩的塑料模特很有意思。 一男一女为伴，大约三十组。 这些塑料情侣摆着各种各样的姿态，穿着各种各样的装束。 春夏秋冬、校服、泳衣、猎装、滑雪服都有，而且极具年代感。 有的手里拿着随身听，有的就变成了MP3，有的手拿课本或报纸。 但更吸引卓群的，是房间里所展示的影像画面。 房间的四面墙，是四个投影机在投放着画面。 一开始的时候，卓群本来只是随意的看着，但逐渐就两眼聚焦，激动起来。 他开始意识到自己究竟在看什么了。 是过去。 这件展示厅里全是他和贝璐的过去。 他第一个注意到的是，新闻剪接的画面。 2001加入世贸，2002年申奥成功，2005年神舟五号飞船顺利升空，2006年神六升空，2008年奥运会和南方雪灾，2010年五月上海世博…… 接着发现有些也来自电影、电视、音乐MTV剪接成的片段。 《甜蜜蜜》、《泰坦尼克号》、《阿凡达》、王菲、玛丽亚凯莉、迈克杰克逊、任贤齐、朴树、许巍…… 忽然间，他看见了自己在内蒙住过的帐篷，贝璐在凤图腾曾经包圆的别墅，在尼斯曾经买下的埋着宝藏的老房子，还有卡佩先生的庄园、猎场，普罗旺斯的薰衣草田和东方列车…… 跟着是民大年级年鉴上他的照片特写，接下来是贝璐大学时期的留影，以及他们两人各自父母的影像…… 卓群的眼睛已经不够用了，他在四面环绕的屏幕之间转圈。 他渴望看见所有一切的画面，什么也不愿意错失。 他看见了股市暴涨的画面，看见了自己在巴黎曾经游历的那些夜总会，看见了贝璐原来开办影视公司的地点，看到了自己曾经独占一层的京城大厦，看到了他和贝璐曾经相遇的姑苏博物馆，观前街的电影院，以及举办死亡盛宴的拉斐特城堡酒店…… “我……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卓群惊讶的沉浸于这些与他们重生相关的画面所剪辑而成的混编蒙太奇。 “你是怎么找到这些东西的？” “历史影像比较容易，电视台的资料馆和新闻档案馆都有。但有些就需要我自己去拍摄了。法国、香港、京城、沪海……” 贝璐微笑着。 屏幕闪烁出的柔和光芒照亮了她的脸和眼睛。 “你以为这些年我是怎么过的？为了安抚我的心灵，我独自走了一遍我们两个人几乎所有的人生旅程。有些地方我很熟悉，有些地方我只听你说过，我都去了。我得说，这确实很有帮助……” 四面墙上的影像还在不断播放着，无休无止的动态画面拼凑出他们的许多前世，在一起，又或分开。 “真的……真的令人难以想象。”卓群的嗓子有点哑了，“我无法准确的表达出我的心情，我只能说，能有机会看到这样的画面太好了。谢谢你……” “这既是为你做的。也是为我自己做的。除了你和我，没人能理解这一切。” 卓群好不容易才把眼睛从屏幕上挪开，他以略带沉思的神情凝视贝璐。 “这些……你只是为了我们……” 贝璐以理所当然的神态回望。 “当然，难道你以为我忘记了我们共有的过去吗？你怎么会以为我已经不在乎了？” “那……你和丹尼尔……” “我只是他的老板。他虽然不算出名，但确实是个好演员和顶级男模。我真的没想到，原本是为了让你妻子安心，可你竟然会吃醋。我讨厌爱吃醋的人，不过，对你例外。” 卓群立刻尴尬了。 “请原谅，主要是我……我们分别的太久了。” “是太久了。幸运的是几个月之后，一切又会重新开始。” “下一次，下一次一定属于我们，只要你愿意。” “我怎么会不愿意呢？”贝璐苦笑了一下，“说实话，这么些年过来，要说我一点后悔没有，那是谎话。有时候，我真搞不懂，到底我是第三者呢？还是你妻子是第三者呢？” 这时，她转过头去看一个屏幕，屏幕上正播放他们在京城举办婚礼时场所。 她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只是，那也许是我的最后一次了。我这次重生的时间偏离了七年之久，下一次我恐怕要更久才能回得来。你会等我吗？你还会……” 卓群不容贝璐再说下去，一把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堵住了那些恐惧的话语。 卓群用自己的身体和情感向贝璐做出了，共度仅剩短暂人生的有限承诺。 就这样，他们在这寂静的房间里拥抱在一起，成为了那些塑料模特里的一组。 而来自他们前生的那些画面还在围绕着他们持续闪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