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五章 家与国
转眼之间，除夕已至。 昨天，欧阳朔在夏宫宴请文武百官，参加宴会的不仅有在京正五品以上的大臣，还有赴京述职的十二位总督以及军中五位统领。 阵容之豪华，让人瞠目结舌。 总督跟统领们或守牧一省，或镇守一境，都乃朝中实权派，可谓封疆大吏。他们此番进京自然不是简单的叙旧，而是身负重任。 春节过后，欧阳朔就将召开大朝会。 ………… 夏宫，昭华殿。 昭华殿坐落于王宫西南角，乃欧阳朔对外设宴之地。 时逢新春佳节，诺大的夏宫早已装扮一新，处处张灯结彩，只是相比民间的随意，宫阁之中多了一分规矩，添了一丝肃穆。 一切都得暗盒皇家礼仪，不可有丝毫纰漏。 因此即便是除夕佳节，也没谁敢在宫内嬉戏打闹。 昭华殿中早已摆下一张张紫檀木案几，案几上摆着花生、核桃等各色干果，更稀奇的是，在这隆冬时节，竟能见到香蕉、菠萝、橙子等时令水果。 看那晶莹剔透的果皮，像是刚摘下不久，让人啧啧称奇。 大夏当然没掌握什么大棚种植技术，也没有现代化的冰箱保鲜，这些水果都是摩洛哥行省跟索马里行省在年前进贡的。 间或还有产自星州郡的东南亚水果以及奥克兰地区送来的鲜奶。 在传送阵相助之下，什么都能发生，夏宫一年四季都有各地进贡的新鲜水果，从未断过，每天早上还能喝到奥克兰送来的鲜榨牛奶。 这才叫富有四海。 殿内烧着精致的炭火，点着索马里特产的香料，让人心里暖洋洋的，一下就驱除了冬日的严寒，实在惬意。 诺大的大殿之内，欧阳氏一族主要成员，并林氏一族核心成员，再算上以宋天雄为为首的宋家核心成员，齐聚一堂。 林林总总，不下百余人。 宋文、宋武两兄弟赫然在列，宋天雄的神情则有些怪异，他原本指望女儿宋佳诞下子嗣，可稳固宋家外戚的地位。 哪里想到，王上竟然玩了这么一出。 即便是皇亲国戚，也有亲疏之别。欧阳氏中，跟欧阳朔爷爷一脉同支的自然地位最尊贵，再就是旁支，其下才是欧阳朔母亲的林氏，宋佳母族宋氏。 大家按着精心安排的座次，一一就坐。大殿正上摆着一排案几，只有四个座位，乃今晚的主宾席位。座位越靠近主宾席位，地位越高。 席间既有耄耋老者，也有五六岁的稚童。 无论是谁，一个个都穿着精心准备的服侍，尤其是有爵位在身的，更是穿着御赐爵服，羡煞旁人。 坐在堂下，这些人是既拘谨，又有些兴奋地等待着宴会开始，时不时跟左右交谈两句，都不敢大声说话。 本该吵闹嬉戏的孩童，被父母约束在座位上，不安分地扭来扭去。 右侧拐角，一位十一二岁的少年，拘谨地掰下案几上的一根黄橙橙的香蕉，羡慕说道：“朔哥哥真厉害，什么吃的都能买到。” 看来这是一位小吃货。 “知道就好，你可得好好读书，将来好帮你哥哥的忙。”坐在少年一侧的父亲一边宠爱地看着儿子，一边语重心长地叮嘱道。 对欧阳氏而言，惊喜就像从天而降一般。 这位少年的父亲名叫欧阳恭，因为现实中就在银行上班，被安排在四海钱庄做事，听说很是受孟致达的器重。 年前，欧阳恭被敕封为二等伯爵，算是族人中出类拔萃者。对欧阳家的成人而言，只要肯实心用事，就能走得比常人快数倍，乃至十数倍。 想起昔日上司、同僚羡慕，乃至有些谄媚的讨好，欧阳恭满是感慨。自王上下发敕封旨意，他家就门庭若市，往来客人络绎不绝。 既有昔日同僚，还有朋友、同学，乃至仅仅只是点头之交的陌生人，但凡能有点联系的，无不登门道贺。 这才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欧阳恭的头脑还算清醒，没被这些糖衣炮弹腐蚀，他深知，欧阳家能有今天之荣耀，全赖宫中这位尚未谋面的侄子。 孰轻孰重，欧阳恭分的很清楚。 他可是听说，此番敕封爵位，有两位跟侄子血缘非常近的堂兄，因为平日行为不检，只得到一个三等男爵的敕封。 无疑，这是一种警告。 对那位侄子的手段，欧阳恭虽然年长一辈，可也只有叹服的份了。 …… 晚上六点整，有女官唱道：“王上驾到！” “哗！”的一下，殿内百余位客人齐齐起身，目光投向大殿东北角。只见欧阳朔带着妻子宋佳、妹妹冰儿以及小姨林靖，款款而来。 “王上安！” 诸位齐齐拱手行礼。 欧阳朔微微一笑，来到主座，双手下压，“今日是家宴，没有上下之别。在座的有我的爷爷辈，叔伯辈，也有子侄，都是一家人，就不要太拘束了。” 说着，欧阳朔带头坐下。 “哗啦”一下，其他人跟着就坐，脸上的神情自然了不少。 虽说大家都是现代人，不受封建礼教拘束，可真正身处富丽堂皇的王宫大殿，眼见殿外肃然守卫的宫廷女卫，殿内规矩侍立在一侧的女官以及宫女们，不自觉地就被带入到一种肃穆的气氛中去。 大家并没觉得有何不妥，相反，这是一种荣耀。 家族的荣耀。 他们似乎预见，欧阳家也将像传说的帝家一样，光耀九州。 宴会开席，自有宫女送上一盘盘美味佳肴，小一辈中，还能得到欧阳朔亲自送出的红包，压在托盘上，讨一个吉利。 两侧有乐队演奏，大殿正中有歌舞助兴。 开场不久，欧阳朔举杯，顿时鼓乐停歇，大殿为之一静。在场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传奇人物，不觉好奇。 欧阳朔起身，“今天是除夕佳节，一家人团聚的日子，我们能聚在一起，实属不易。昨日之大夏已成过去，明日之大夏，还有赖诸位携手。” “我敬大家一杯！” 说着，欧阳朔一饮而尽。 这是欧阳朔对家族定位最明确的一次表态，在场诸位，尤其是成年男子无不神情激动，咕咚咕咚将杯中酒一口干。 畅快淋漓。 宴会由此进入高峰，欧阳朔笑道：“大家不必拘谨在座位上，随意一点。” 说着，他亲自领着妻子宋佳跟冰儿，到最前排的宾客席位敬酒。宋佳今天没穿王后冕服，而是穿着一身常服，就是担心产生疏离感。 冰儿穿着一身雪白的古典公主裙，亭亭玉立，平日里虽然调皮捣蛋，到了这样的场合，却将宫廷礼仪拿捏的恰到好处，一看就受过极好的教育。 旁人见了，无不感叹。 这一家子当真个个都是人中龙凤，不服都不行。 可谓王室典范。 前排就坐的都是家族中的老人，三位侯爵赫然在列。 爵位最高的一位老者名叫欧阳伯，乃欧阳朔爷爷的胞兄，论辈分，欧阳朔也得跟着叫爷爷，算是家族中血脉最亲近的一位长者。 这位爷爷身体却不大好，身形消瘦，脸上满是皱纹。 “爷爷，新年快乐！” 欧阳朔笑着举杯，宋佳自然是夫唱妇随。大婚时欧阳家没来什么人，宋佳这次才算是真正见“公婆”了。 欧阳伯脸上洋溢着慈祥的笑容，颤抖着拍了拍欧阳朔的手，笑道：“佳儿佳妇，好，好啊！！！” 欧阳朔重重点头，许是在这一刻，他才感受到家族的力量与温暖。 宴会一直持续到晚上七点半。 吃过团圆饭，大家一起移步御花园，观看烟火表演，饮酒作乐。孩子们在草地上嬉戏打闹，好不高兴。 这一夜的御花园，却是灯火通明。 作为“地主”，冰儿再次化身孩子王，领着一班堂兄、表弟们，在御花园肆意撒欢，一会儿去湖里看金鱼，一会儿又去招惹熊猫。 无忧无虑。 远远听到冰儿清脆的笑声，欧阳朔发出会心一笑。 冰儿是孤独的。 随着欧阳朔地位越隆，冰儿这位唯一的嫡系公主自然成了万众瞩目的存在，授课的老师们也跟着严厉起来。 山海城中，那些原本跟在冰儿屁股后面的小孩，也都渐渐散去。 地位的天差地别，注定了他们再无法安然跟冰儿相处。即便孩子们想，他们的父母也会千叮万嘱，不可对主公不敬，凡是要让着公主殿下。 时间一久，也就渐渐疏远了。 唯一跟冰儿年龄相当的霍成君，又常年跟在父亲霍光身边，无缘得见。实在无聊时，冰儿这孩子只能跟一众灵兽为伍，自言自语。 欧阳朔有时见了，都不觉心疼。 他不知道，今日之际遇对冰儿而言，到底是好是坏。 此番愿意全盘接纳族人，欧阳朔未尝没有这方面的考量，或者只有跟堂兄妹在一起，冰儿才能真正玩的开心吧。 血脉相连，却是最无拘无束的。 “有这笑声，便什么都值了。”欧阳朔在心中暗暗想到。 宋佳因为有孕在身，早早回宫歇息去了。欧阳朔站在凉亭，跟一众长辈聊天，讲一讲他这些年来的奋斗经历。 稍倾长辈也已困乏，各自回去。 一场家宴，就此落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