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9】向北
不到一个时辰，那艘载着萧石竹的海鹘，就在夜色的掩护下，悄然行使出了玉阙城的地界。 寒风中，船帆一直鼓着。 黯淡无光的夜空下，黑猴稳稳当当的蹲在桅杆顶部，迎风直视着前方黑夜中的一切。 如今已经稍微适应了穿衣的他，身上衣袍下摆，在风中扬了起来。 他那长满了长毛的脸盘子上，一双能暗中视物的夜眼，让他把眼前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无论是下方波涛翻滚的江水，或是沿江隆起的山脉丘陵，还有那些河边疯长的芦苇菖蒲，黑猴都尽收眼底。 夜里的黑暗，并未能遮挡着他的双眼。 黑猴一直警惕着盯着四周所过之处，他生怕哪里藏着伏击萧石竹的人。 虽然一路而来，什么都没有发现，但他也没有放松警惕。 直到这艘海鹘都离开了玉阙城地界半晌后，船只驶入了一片两岸开阔的河道中后，黑猴才从桅杆上跃下，接着在船杆上来了几个腾挪跳跃后，稳稳地落在了甲板上。 两岸地势开阔，不易藏下伏击，黑猴也没必要在桅杆上远眺了。他想去船舱里看看，看看萧石竹安全与否？ 才落地的黑猴来了几个跳跃，三两下就来到了船舱入口前，身边卷起了一道阴风。 看守着此地的卫兵，立刻抬手，拦住了他的去路。 意思很直接明了了，摆明了是不许黑猴进入船舱之中的。 黑猴一见，当即恼火下呲牙低吼着，一双雪亮尖锐的门牙，在黑暗中闪着寒光！ 卫兵们也不甘示弱，他们紧握着腰间的长刀刀柄，已经把长刀抽出了刀鞘一分。 萧石竹正在里面议事，除了指定的人外，其他鬼不得入内。 卫兵的职责，就是保证这些外人他鬼，不要进去妨碍萧石竹。 就算是黑猴，也不允许。 “黑猴。”。 眼看着黑猴就要和这两个拦路卫兵动手，卫兵们的小旗队长，拿着一个新鲜的果子，快步走了过来。 “主公在议事呢，你别进去捣乱。”那个队长笑着，把手中果子递给了黑猴，试图让黑猴知趣，自己离开。 他们都是跟对在萧石竹身边多年的贴身卫队，也知道这黑猴不会人言，智力也很不正常，但是脾气却相当倔强。而他自从被萧石竹从黄泉中带回来后，也不知道为什么，这黑猴就只知道保护萧石竹。 谁要是阻拦他，他黑猴就会毫不犹豫的和对方动手的。 他才不管你是什么人？是不是高官显贵呢！ 有一次，萧石竹只是和天官陆吾，因为一个不大不小的事情争执了几句，本来这也是常有的事，意见不一很正常，但陆吾差点就因此被黑猴揍了。 要不是那天萧石竹一声呵退了黑猴，他能和陆吾打到分出胜负为止。 这黑猴的智商，可是理解不来争执和其他的。他好像只知道，保护好萧石竹不受伤害，就是他的使命。 但是，萧石竹的贴身卫队们也知道，给他好好说，这黑猴也能听得进话去，绝不是那种胡搅蛮缠的主儿。 黑猴收起了尖牙，看了看两个拦路的卫士后，又看了看一旁的小旗队长，怒哼一声，松开了已经攥紧的拳头。 “听话，黑猴。”小旗队长，又把手中的果子，递到了黑猴面前，笑着说：“拿去吃吧，别打扰主公办正事。不然，主公非得用鞭子抽你不可。”。 “办正事。”这句话黑猴好像听懂了，居然思索片刻后，干脆的点头一下，一把抓起果子，转身就走。 望着他离开后，小旗队长又是呵呵一笑，其后转头告诉已经解除警戒的那两个手下卫兵，“以后有什么跟他好好说，这死猴子还是会听话的。”。 虽然这个小旗队长，把黑猴戏称成了‘死猴子’，但话语中也没有带着半点不敬。 对待这个黑猴，小旗队长一直当个孩子来看待，多少会多给一些容忍。 两个卫兵点头应答了一声，记住了他的话。 “好好看着，别让人打扰主公。”小旗队长叮嘱了一句后，也转身就走，去甲板上别的地方巡逻去了。 船舱中，萧石竹的居所还是大门紧闭着的。 传信兵等待着他的答复；而萧石竹，却一言不发的沉思了起来。 听着那屋外隐约传来的风声和波涛声，在他想来，接收投诚，是有利无害的。 九幽国在东瀛洲西部作战的大军，已经数月没有好好休整了。说是疲惫之师，也不为过。 况且，度朔山以北，那些被九幽国暂时攻占的地区，还没有进入稳定，也没有恢复任何的秩序。 萧石竹并不愿意急于求成，在这方面，他更愿意稳扎稳打。 可九幽国中，虽然他是最高统治者，施行的却不是独断专行。 于是，沉思片刻的萧石竹，环视了一圈身边诸鬼。 他从巫小灰开始，征求意见的目光扫过了青岚，最后定在了林将军身上，才缓缓开口，问道：“都说说你们的意见吧？”。 他这么一问，巫小灰第一个抢答道：“其实可以接受投诚。一来春寒将军和其部下将士，也应该休整了。二来，可以收编一支大军，为我们所用。”。 顿了顿声，巫小灰又补充说到：“我们一贯的原则，不就是投降不杀吗？只要对方诚心投诚，也没必要把他们赶尽杀绝。”。 萧石竹没有急于发表意见，继续看了看林将军，示意她也说说自己的看法。 沉默片刻的林将军，又转头看了看身前桌案上的地图。这次，她目光一直在嵎夷谷地去打转。 片刻后，她才收回了目光，若有所思的回答了萧石竹：“主公，如果这些投诚的大军要回家，就放行让他们回家。可不能一味的就想着收编，这一点得给春寒将军说清楚了。”。 “这是当然的，我们一向不会强留任何鬼。”萧石竹想也不想的，就说出了这句话。 话才说完，他一眼就看到了林将军扬起的嘴角,脸上还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愣了一愣的萧石竹，顿时恍然大悟。 萧石竹如梦初醒，从林将军那意味深长的笑容里，想到了另一个事儿。 “传令，同意春寒，接受降兵们的投向并且安排降兵的去留。同时一定要对春寒三令五申，一切愿意放下武器回家的降兵，无条件放行，并且愿意回家的降兵，一鬼给拨发五两冥银作为路费。”。 萧石竹一边缓缓踱步着，一边对传信兵说到：“钱的话，先从东夷洲各地支出，然后让玉阙城在给补上。”。 “是。”那个传令兵在心中默念一遍，就完全记住了萧石竹的命令。 “主公，还有什么需要传信的吗？”接着，那个传信兵又问到。 萧石竹默然摇头后，才说：“先这样，以后有什么需要传信的，我会叫你的。”。 传信兵点了点头，微微行了一礼后，退了出去。 那个传信兵才走，顺带帮屋内几个鬼把大门关上的那一刻，似乎也想到了什么的青岚，当即对萧石竹快语问到：“主公，需不需要催促春寒将军，在短暂的休整后，开始北上进攻，直取东瀛洲西北部地区。”。 说着，青岚就又扫了一眼桌上地图。 然后目光在地图上西北地区，饶了一圈后，缓缓向下，看向了度朔山地区。 在目光定在度朔山那个方向后，青岚压低了些声音，又道：“这东瀛洲西北方各个鬼国的大军主力，可都在这些地方和我军鏖战呢！”。 青岚虽然不是将领，但他经常追随在萧石竹左右，这每天看着萧石竹指挥战斗，布置战略，言传身教，多少也学得了一两招。 如今，他也想为九幽国的这次远征，出一份力。 这才对萧石竹赶忙提出了这个建议。 从战略的角度来说，青岚说得没错。 度朔山以北，整个东瀛洲的西北地区。无论是鬼国主力，还是被北阴朝抛弃在这块大陆上的那些酆都军、玄帝军，如今都把大量的兵力，投入到了围攻度朔山的行动中。或是调动到了度朔山以北，像嵎夷谷这种被九幽国占领了的重要地区去了。 必然是造成了国内兵力不足，可以趁虚而入的时机。 萧石竹却只是笑笑，没有答应青岚的提议。 他继而转头给巫小灰和林将军，还有那个寻香又布置了几个任务。 半个时辰后，萧石竹的事，总算是议完了。 巫小灰和林将军，还有寻香各自领命后，离开了萧石竹在船舱里的居所。 画上的画中魂如玉，也去了画中深处休息去了。 青岚还是面带疑惑，去把窗台上的香炉中，放上了一盘点燃的安神香后，倒了杯水，端到了才把掌心几粒药丸，送到了自己嘴里去的萧石竹身前。 送药丸入口的萧石竹一脸痛苦，一把夺过了水杯，慌忙把杯中水一饮而尽，顺便把嘴里的药丸，就着水和喉咙发出的咕噜咕噜声，咽下肚去。 这药下了肚，萧石竹脸上的痛苦神情，才慢慢地消退。 他向来不喜欢吃药，无论什么味儿，他都是一脸痛苦咽下去的。 然后，萧石竹随手拿起了手边一本书，就看了起来。 那本书的封面上，写着几个鬼文大字：东瀛洲风物志。 至于内容，当然是关于东瀛洲的风土人情的。 萧石竹正在翻看，已经把水杯归置好了的青岚又走到了他身边，好奇的问：“主公，为什么你不打算让大军北上，向北继续进攻啊？”。 这个问题，从之前萧石竹摇头否决了后，青岚就一直想不明白。 在青岚看来，如今的局势利于九幽国的，多么千载难逢的机会。 如果现在九幽军趁热打铁，继续向北，必然会打出一个出其不意的好成绩。 与此同时，萧石竹同意春寒，可以进行受降事宜的消息，也通过各地的传信菌人们的传递，传到了嵎夷谷地区。 接到了消息的春寒，倒是平静，似乎她已经提前预料到了，萧石竹肯定会答应一样。 他身边的同僚们，却无不是兴奋不已。 这意味着长期的战争，可以暂时进入休战期。嵎夷谷中那些已经疲惫的军士，也能暂时得以喘息，获得休整。 那些军中官员将领，自然时高兴的。 甚至有人，为此激动的欢呼高喊：“主公英明！主公万岁。”。 隔着千山万水，也忍不住对萧石竹表达了自己的崇敬。 而且这些将领们也都心知肚明，虽说嵎夷谷地区的战斗，并没有度朔山那边激烈，但也是前线。驻扎于此的九幽军全部士兵，也是一直神经紧绷着的。 士兵们确实也应该休息休息了。 等诸鬼欢呼一阵后，春寒才开了口，对诸鬼说到：“主公的命令到了，都去按命令，不打折扣的执行吧！”。 语气和面色一致，都很平静。 只是内心之中，春寒却也没有翻滚着激动和兴奋的。 更多的是悲伤和痛苦。 这几个月来，她看到了不少鬼瞬间离世，惨死在刀枪之下。 纵然是在生死战场上摸爬滚打了多年，春寒在见到这些生死阔别的场面，还是心有触动。 知道战争不是什么好事，可春寒也深知，这些战争不得不打。 要不是该死的北阴朝，把阴曹地府弄成现在这样的局势，这一切都可以避免的。 这么一想，春寒心里又平添了几分无奈。 “诺。”其他诸鬼，应了一声后，退出了灯火通明的指挥室。 春寒一动不动的坐在石室里，愣神沉思了起来。 “如今受降之事已定，北方各地的敌人主力，大部分又在围攻度朔山，兵力空虚，正好可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春寒的副将鱼炎，大步走到了春寒身边站定后，也说出了和青岚一样建议：“我们要不要联名上书，建议主公下一个向北继续进攻的命令？”。 “你们当主公傻啊！”从愣神中一下子就缓过神来的春寒，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这种去送死的向北进攻，他肯定会回绝的。”。 话都说出口了，春寒才反应过来，这样说话欠妥当。 赶忙佯装轻轻地咳嗽一声，转移了眼睛都瞪大了的鱼炎注意力。 在咳嗽声消散后，鱼炎才收起了惊讶，问到：“这话怎么说？”。 【今天是跨年夜，新年即将开始，虽然疫情尚在，征途漫漫，但是我相信不惧风雨，众志成城，我们一定会得到一个新年新气象，也会越来越好。也祝愿一直对我不离不弃的朋友们，在新的一年事业有成、学业进步、吉祥如意、幸福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