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继续配对
三个多月后的一天，下班后的戴宽离开公司，前往一家预定好的餐厅。 今天是约会，但约会的对象却不再是叶筱楠，而是“千里姻缘”上重新进行匹配的对象。 是的，他和叶筱楠分手了。 不过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能用“分手”这个词，因为这三个月来，他们俩并没有确立情侣关系。 虽然他们每次约会，不论是出去吃饭、看电影、逛书店、买东西，或去各自家中，看书、玩游戏、一起创作、一起开脑洞、讨论各种时政消息或新技术，了解一些之前不太熟悉的领域或知识，都非常地开心，非常融洽，但总觉得少了一点什么，少了一些和异性相处时应有的心理悸动。 他们的相处很愉快，也很默契，但更像是朋友、搭档，甚至是亲人，而不是情侣。 于是在一周前，两人开诚布公、非常理性地交谈分析了一番，不仅仅戴宽有这样的感觉，叶筱楠同样也有。 在他们看来，如果两人真的合适，真的可以成为情侣、组建家庭的话，那么三个月的约会、交流、相处，应该已经可以做出判断了。 三个月都没法自然而然地确定关系，那么继续下去，应该也不行。 于是聊完之后，两人决定重新定义相互的关系，由之前以结婚为目的、向情侣发展的期望，转为确定及稳定的朋友关系。 两人依然会在闲暇时一块吃个饭、聊聊天什么的，而之前商定并已经进入初步筹划、设计阶段的合作也会继续进行，比如为艺术家、创意行业从业者开发的模拟辅助工具，比如基于之前为了一幅画而一起讨论出来的世界观架构、故事背景，筹备制作的小游戏等等。 时隔一周之后，对自己设计的配对系统依然很有信心的戴宽，决定再次进通过“千里姻缘”进行匹配，继续相亲之路。 这一次，系统给他匹配到的相亲对象，是一位中学的女教师，戴着金丝边眼镜，穿着整洁得体的小西装外套和长裤，气质知性温婉。 从吃饭时餐具的摆放、一些小的动作习惯，戴宽判断她和自己以及叶筱楠一样，有略微的强迫症。 聊天的时候，女老师也展现出了非常丰富的知识面、条理明晰的表达能力和理性的思考能力，即便是她不懂的领域，也很容易就举一反三，用系统化的方式去理解和领悟，让戴宽与她之间的交流非常地流畅。 但相比起叶筱楠，女老师相对而言幽默感欠缺一些，比较一板一眼，而且可能是职业习惯原因，更喜欢进行说教式的内容输出和观点表达。 最重要的是，女老师吃饭的口味和戴宽不一样，极度的清淡，两人点的菜基本上都是各吃各的。 吃完饭，在回去的车上，戴宽在后座椅背平板屏幕上进行“千里姻缘”的个人后台操作时，点击“完成约会”后，没怎么犹豫就直接选择了不再进行下次约会，放弃了和女老师的继续联系。 倒不是女老师不好，女老师不仅相貌姣好，而且有教养，有学识，也很有内涵，但问题是在吃饭的过程中，不论她做什么、说什么，戴宽总是会下意识地想到叶筱楠，然后进行对比。 会出现这种心态，戴宽就意识到，这次的相亲不会有结果，于是果断地进行了终止。 他知道，进行一面后就终止的操作，能让系统重新改变进行配对的各项权重，下一个配对对象，应该会有很大的不同。 戴宽并没有马上进行下一个相亲对象的配对，因为按照平台规则，每次配对，每个初次约会之间，至少要七天的冷却期。 即便他是这套配对系统的发明者之一，是公司的技术高层，也没有办法跳过这一限定，而且也没有必要。 一周后，再次进行匹配，果然遇到了一个和前两次类型完全不同的对象，甚至还没见之前，他就知道这一点。 因为对方迟到了，而且迟到了五十多分钟，后台也没有得到任何消息通知。 就在他以为被放了鸽子，准备先随便吃点东西的时候，女孩姗姗来迟，对他连连抱歉。 “我这段时间一直都骑摩托车通行，结果今天发现这个区不让骑摩托车，刚拐进来就被电子交警拦住了，车都给直接扣了，怎一个惨字了得！然后我在那边打车，又刚好赶上前面的写字楼区下班高峰期，应用上排了半天才排到自动出租车，结果路上又不知道什么事限流，堵了半天才到这。” 女孩穿着白底黑色图案的骑行外套、深色牛仔裤、黑色短靴，一头齐耳短发，看起来英姿飒爽，戴宽忍不住脑补出她骑摩托车的画面，倒确实挺合适。 “没事，早知道你骑摩托车，我应该把餐厅订在郊外的。”戴宽说着，心里却是暗自提醒自己，明天部门开会的时候要提一下这个问题，在用户订餐厅的时候，将双方的通勤交通工具考虑进去。 “本来想给你发个消息说一声的，但登了那个相亲平台一看，发现没有短消息的功能，根本没法私下联系，这功能设计的也太不合理了！”女孩坐下后，忍不住抱怨起“千里姻缘”的后台功能来。 戴宽愣了一下，如果她登进后台的话，应该可以看到“当前约会”下面有很明显的一个按键——“因事可能延迟抵达”，并且可以选择可能晚到的大概时间，甚至可以直接单方面取消约会。 不过他并没有把这个疑惑问出来，因为他马上意识到，女孩可能是通过语音控制ai助理帮她发“千里姻缘”后台短消息，然后ai助理没有找到这个功能，她也没有再自己看后台界面了。 这个情况……明天开会的时候也要提一下，做个对用户ai助理适配的功能，让ai懂得根据实际情况反馈平台可选项。 “对了，正式介绍一下，我叫舒荷，二十七岁，现在是几个平台的自由撰稿人、兼职主播、兼职编剧、兼职演员、兼职化妆师，有时候也是无业游民家里蹲，哈哈。哎，我还是觉得迟到了那么久太过意不去，今天这顿饭我请吧，拜托了，我知道一顿饭钱对你肯定不算什么，但能让我心里稍微好受点。” 戴宽笑着点头答应：“那我就厚着脸皮蹭饭了。”他确实不在乎一顿饭钱，但不得不说，舒荷表现出来的态度让他很舒服，不仅之前对她迟到五十多分钟的小芥蒂被消除，还增添了一丝好印象。 点菜的时候，戴宽又发现了舒荷与自己的不同，她并不是选择菜单中看起来最符合自己口味的菜，而是选看起来最特别、最有特色、自己没吃过的菜式。 而后聊天中，舒荷也给了戴宽完全不同的体验，她幽默风趣、热情开朗，而且对一切自己不了解的事物都保持开放态度，愿意谦虚学习。 “问个可能有些冒昧的问题啊，你为什么会想用这个平台相亲的？按理来说，你才二十七岁，还年轻得很。” “噢，之前我们主编让我们交视频选题的时候，‘千里姻缘’的高配对成功率的新闻就是待选项之一，虽然我最后选的是其他选题，但对这个相亲平台却产生了兴趣，所以就想来试一试，看看这个平台配对的对象是什么样的，今天就是我第一次匹配、第一次约会。” 戴宽疑惑道：“所以，你不是以结婚为目的进行相亲？” 舒荷说道：“如果真的遇到一个心动的对象，然后交往，相处，最后决定结婚，也有可能呀。” 吃完饭，在各自准备叫自动出租车的时候，舒荷忽然问道：“你一会有事吗？” 戴宽愣了一下，回道：“没事，应该就是直接回家。” “刚刚我收到交警的处理报告了，现在就可以去郊外取车。你之前不是说从小学后就没坐过摩托车了么，干脆跟我一块去取车，然后在郊外骑摩托车兜一圈好了！”舒荷热情地提议道。 “啊？”戴宽有些犹豫了，刚刚聊天的时候他确实顺嘴说好久没坐过摩托车了，挺怀念那种在风中驰骋的感觉。 但这话其实就是随口一说，那种感觉是挺不错，但真的要骑摩托高速驰骋，他却有些打退堂鼓了，这有点超出他的安全风险管控了。 然而舒荷却是已经直接叫好了自动出租车，打开后门坐上去，邀请他一块来。 戴宽犹豫了一秒钟，终究还是咬咬牙跟了上去。 舒荷并没有直接去郊外取车，而是先带着他去了趟超市，购买了摩托车头盔，还有一系列护膝护肘等配套装备。 虽然知道这些是不同车型安全上路的不同层级标配装备，但戴宽还是更紧张了，甚至不断脑补自己摔车的画面。 不过取了车后，戴宽倒是松了口气，原来舒荷并不是要他自己骑，而是要载着他。 原本以为舒荷骑的是小排量的单人轻型摩托，没想到竟然是一辆重型摩托，和她娇小的身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舒荷载着他在郊外允许摩托车通行的一条宽阔公路上行驶，路灯明亮，几乎没有其他车辆，附近有很多林地，不像市区那么灯火通明，他们就像在黑暗中的光带上驰骋，有种时间都减慢了的感觉。 接下来的一个月，戴宽又和舒荷进行了十次约会，基本上每次都会和计划产生偏离，但结果却又都挺不错。 比如他们计划周末一起去两百多公里外的一个景区游玩，门票什么的都已经预定好了，结果快到的时候，舒荷忽然瞥见了一片山水，半路和他两个人下了车，去了那边游玩、拍照。 真别说，如果不考虑人文历史背景什么的，单论景色，真不比他们原本要去的景区差，而且还没那么多游客，更显清静。 中午和傍晚，他们都是在舒荷的交涉下，直接花了些钱，在当地村民的家里用餐，虽说味道和食材都一般，但却有着饭馆、餐厅所尝不到的特别口味，偶尔体验一下，确实很有新奇感。 舒荷是一个喜欢打破常规，让人颠覆刻板印象和固有习惯的人，而且她并不是莽撞、无脑、单纯追求新奇快感，相反在具体执行的层面，她也都有独到之处，特别是在与人打交道方面，总能让与她沟通的人被她的想法说服，然后达成目的。 和舒荷约会确实很有乐趣，但一个多月的相处后，戴宽同样没有期待的那种恋爱的感觉，反倒是觉得有点累。 毕竟严格说来，舒荷的行事风格和习惯，和他有很大的不同，几乎每次约会都要做出一些改变，虽然这个过程有时候挺有趣的，也让他学到和发现了一些新奇的东西，但时间长了难免会有点身心疲惫。 就在他想着要用什么样的说辞来跟舒荷说他们更适合当朋友而不适合往情侣发展的时候，舒荷却是先抱歉地告诉他，有一个长期调研项目要前往南美待一年时间，感谢他这一个月的陪伴，但他们俩看起来并没有擦出爱情火花，更不可能走进婚姻殿堂，他更像是她的哥哥而非情人，希望以后还能当朋友，一起玩。 松了口气的戴宽自然是顺势表达了赞同的态度，然后把聊天的话题转到她的调研项目上，最近国内有不少高科技公司开始发力南美市场，他也多少有些关注，想着以后或许可以通过舒荷多了解一些当地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