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第八十章
不满60%请过一天再来看吧~ 序:一个梁子 — 初春暴雨,四月的天被捅漏了,天暗得犹如个锅底。 三十年高龄的校舍在梅子黄时雨中漫着股霉味儿,简直不能住人。 312宿舍里,许星洲捧着笔电靠在窗边,望着窗帘上灰绿的霉菌发呆。 她看着那块霉菌,至少看了十分钟,最终下了这是蓝精灵的脚印的结论——一定是蓝精灵陷害了窗帘。然后许星洲长长地打了个哈欠,把笔电一合,站了起来。 程雁悠闲地翻了一页书问:“下午三点钟,学生会要开会是不是?” 许星洲揉了揉眼睛道:“是,会长换届了,得去看看。” “……新会长是谁啊?”程雁问:“我觉得你还是别在学生会折腾了,整天这么多活动,忙得过来吗。” “我本来就不怎么去啦……”许星洲笑眯眯地伸了个懒腰:“我觉得学生会蛮好哦,还可以混活动分。总之是不可能辞职,别的社团吧又不想去,只能在学生会混吃等死了这个样子。” 她说着往身上披了件红和风开衫,又将长发松松一扎,露出一段白皙削瘦的脖颈。她一段脖颈白得像玉,长发黑得如墨。 许星洲生得一身无关风月的美感,干净又明利,犹如江水与桃花,笑起来格外的好看。 “而且,”许星洲洋洋得意地补充:“而且我们谭部长辣么可爱,我当然要和她黏一生一世了!” ——好看,也仅限于不说话的时候。 许星洲实在是太浪了,程雁死死忍住了吐槽的**。 - 下午两点半,阜江校区天光晦涩。 春雨噼里啪啦,砸得行人连头都不敢抬。来来往往的学生有的刚刚下课,还抱着本厚厚的大学英语。 许星洲在那倾盆的暴雨中撑着伞,拿着手机导航,自己哼着歌儿学生会走。 她唱歌非常五音不全,哼着调儿跑到天上去的儿歌,走路的步伐轻快得像在跳芭蕾,并且和每个迎面走来的素不相识的人微笑致意。 有个小学妹耳根都有些发红地问:“……学、学姐,我认识你吗?” 许星洲浪到飞起,笑眯眯答道:“我们今天就认识了,我是法学院大二的许姐姐。” 新闻学院的许星洲屁话连篇,笑容又春风化雨,小学妹登时脸红到了耳根,不敢和许星洲对视,连忙跑了。 学生会中,许星洲平时负责在部里混吃等死,爱好是黏着他们部的萌妹部长,兴趣是调戏小姑娘。 就这么个混吃等死的人,除了宣传部那几个熟面孔,其他的人她一概不认识。 ——包括新上任的学生会主席。 斜风骤雨天地间,远山如黛。 檐外长雨不止,乔木在雨中抖落一地黄叶。许星洲走进上世纪日本人建的理教后将伞一旋,抖落了伞上的水。 这所学校处处都是岁月的痕迹,犹如岁月和风骨凝出的碑。 新学生会主席即将上任,来来往往来开会的社员不少,许星洲顺着风,也听了一耳朵的八卦…… …… “这次新上任的主席是外联部的?我好像都没怎么见过他……” “外联部部长,性别男,数学学院大三。最可怕的是我听说他绩点是满的,去年差点包揽他们院的所有奖学金……” “……卧槽居然是数科院的gpa4.0……?还干学生会,他简直什么都没落下吧……” ………… …… 许星洲听到这里,登时,对这位主席肃然起敬…… 整个f大,但凡上过高数的人,都对数科院的变态程度有着清楚的认知。 许星洲高考数学考了143,已经分数颇高,也不觉得自己是个蠢货,但即使如此上学期修数院开的线代a都差点脱了层皮——她对着他们学院的试卷时甚至怀疑自己智商有缺陷。更有小道消息说数院的专业课挂科率高达40%,每个学生都惨得很。 这里却有个绩点4.0的。 他头上还有头发吗……许星洲颇有点苦哈哈地想着,钻进了教学楼。 - 下午两点五十五,理教五楼,许星洲把自己的小花伞往会议室门口一扔。 走廊来来往往全都是来开会的。这次会议事关换届,颇为重要,副部以上职位都要到场:他们要和新学生会主席见一面,以防哪天走在街上还不认识对方。 会议室里,他们的萌妹部长谭瑞瑞早就到了,一见到许星洲就笑道:“星洲,这里!” 谭瑞瑞应是已到了一段时间,连位置都占好了。她个子一米五五,是个典型的上海萌妹,笑起来两颗小虎牙,特别的甜。 许星洲跑过去坐下,谭瑞瑞笑眯眯地对周围人介绍: “——这就是我们传说中的,节假日从来找不到人的许星洲许副部。” 许星洲点点头,冲着那个人笑得眼睛弯弯,像小月牙儿。 ……那人瞬间脸就红了。 “许副部一到节假日,不是跑到那里玩就是跑到这里玩……”谭瑞瑞小声说:“可潇洒了,我是真的羡慕她,我就不行……” 这厢谭瑞瑞还没说完,前主席李宏彬便推门而入。 谭瑞瑞竖起手指,嘘了一声,示意安静开会。 前主席一拍桌子,喊道:“安静——安静!别闹了!赶紧开完赶紧走!” 赶紧开完赶紧走……许星洲一手撑着腮帮,发起了呆。 话说以前好像从来没见过这个刚当上主席的外联部部长…… 听说他是学数学的,到底秃没秃呢?如果他是秃头的话千万要忍住,万不能笑场……如果留下坏印象就完蛋了,怕是要被针对一整年…… 许星洲胡思乱想道。 “秦渡——”一个人大喊。 李宏彬对门外喊道:“——进来吧,和大家问个好!” 秦渡?这是什么名字?怎么莫名的预感有点不太对……许星洲疑惑地挠了挠头,探头往门口看去。 ——接着,会议室的前门吱呀一声响,那个神秘的新主席走了进来。 - 走进来的那个青年人个子足有一米八五,套着件飞行员夹克,肩宽腿长,浑身上下透着股硬朗嚣张的味儿。他周身充满侵略的张力,犹如一头危险而俊秀的猎豹。 但那种气息只一瞬,下一秒他收敛了气息,那种危险气息登时荡然无存。 “大家好,”那青年扫了一眼会议室,平平草草地道:“我是前外联部的部长,数科院大三的秦渡。” 谭瑞瑞看了他很久,赞叹道:“……真他妈的,我还是觉得他帅。” “他和我见过的理工男完全不一样……”谭瑞瑞小声对许星洲的方向八卦道:“理工男哪有这种衣品,听说成绩也相当牛逼……” 然后秦渡转身在黑板上写了行手机号和名字,示意那是他的联系方式,有什么事可以用手机号找到他。 谭瑞瑞趁机倾身,小小声地问:“……这么优秀的学长,你有没有春心萌动……咦?” 许星洲人呢?位置上空空荡荡,人怎么没了? 谭瑞瑞低头一看,许星洲头上顶了张报纸,装作自己是一只蘑菇,正拼命地往圆桌下躲…… 谭瑞瑞:“……” 谭瑞瑞定了定神,温柔地询问:“……星洲,你怎么了?” 许星洲往谭瑞瑞怀里躲,拼命装蘑菇,哽咽不已:“救、救命……怎么……” 谭瑞瑞:“……?” 接着,许星洲绝望哀嚎: “怎么会是这个人啊……!” ……… … ——这件事情的起因,还要从两周前讲起。 秦渡问:“下午不拍了吧?” 许星洲点了点头,说:“嗯,我回宿舍。” 秦渡一边拎起外套一边往麦当劳外走,漫不经心道:“雨这么大,我给你叫车吧。” 许星洲郁闷地道:“我不。” 秦渡眉毛一挑:“嗯?为什么?” 许星洲简直想撬开他的脑壳看一看,但是又觉得他可能真的理解不了打车回去有多贵。 许星洲无法解释自己这个月相比较其他的大学生到底有多浪,也无法解释自己有多穷——然而看秦渡这模样他十有**也知道。 许星洲叹了口气,说:“我去地铁站就可以了,我有公交卡。” 秦渡不置可否道:“行,我送你去地铁口。” 许星洲莫名其妙:“你用什么送?你带伞了吗?” 秦渡闻言,一扬手里的外套。 许星洲:“……” 算了,聊胜于无,外套至少比丝巾靠谱。许星洲刚刚甚至想过把辫子里的丝巾□□挡雨,但是既然有秦渡自告奋勇贡献出自己的外套,那就不浪费那条法式丝巾了。 秦渡停顿了一会儿,突然问:“你到了学校之后怎么回去?” 许星洲:“反正不用你送我。我叫我朋友出来接。” 秦渡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将那件轻薄运动外套往头上一盖,示意许星洲钻进来。 许星洲钻进去的瞬间就觉得气氛不对,秦渡那件外套下的空间太小了,她简直和这个小肚鸡肠的混蛋呼吸交缠。这远超课上讲的1.2~2.1米的社交距离,简直都要贴到一起去了。 外套上有一点轻微的运动后的汗味,和一股运动香水的味儿,许星洲闻得清清楚楚。 秦渡却浑然不觉这场景有多暧昧似的,低头打量了一下许星洲的衣着,散漫地说: “出门拍照穿这么花干嘛?把裙子拎起来点,要不然等会被雨打湿了会缠腿。” 许星洲:“好、好的……” 许星洲撩起裙子,然后秦渡拽着许星洲,跑了出去。 外头春雨倾盆,天地间白茫茫一片,路边的花耷拉着脑袋,满地花瓣顺水漂走。 许星洲跑起来的那瞬间简直觉得自己脑子有问题,怎么想都觉得和秦渡这样太不合适了。 在一片寂静之中,秦渡突然问:“你那个药是怎么回事?” - 那一瞬间,许星洲一愣,仿佛不知道秦渡说的是什么:“什么药?” 秦渡卷发被淋得透湿,说:“被你当药吃的糖。你吃它干嘛?” 许星洲困惑地想了想,说:“……没有什么特别的为什么,我从小就吃的。” “我从七八岁的时候开始开始吃它,但是一直都不是药,是糖,”许星洲挠了挠头道:“我就随身带着了。吃着玩一样……我叫它七色花小药盒,一个从童话故事书里看来的名字。” 秦渡皱起眉头:“七色?” 许星洲笑着道:“就是那个童话故事呀,一个老婆婆送了一个善良的小姑娘一朵七色的花,每个花瓣都能许一个愿望,小姑娘用它去了北极,最后治好了一个瘸腿小男孩的腿。” 许星洲跟着秦渡在雨里跑,下午天色阴沉,沿街花草委顿一地,她额头上的头发**地黏在脸上。 秦渡冷淡道:“你那个药盒里,只有六种颜色的糖。” 许星洲心想眼真他妈尖,连有几种颜色都看到了,随口糊弄道:“还有一种颜色吃完了没补。” 许星洲又看了看秦渡,小肚鸡肠地觉得秦渡多半把外套的大半拿去给自己挡雨了,故意把遮雨的外套往自己方向扯了扯。 下一瞬间,许星洲重心一飘! 她今天穿了双稍微有点跟的小皮鞋,然而带跟的终究和平底不同,许星洲的小鞋跟一下卡进了路边的排水道,秦渡虽然生的个高体格好,但也没反应过来,许星洲连拽都没拽住他,就啪地摔进了雨里。 秦渡:“……” 大雨倾盆,许星洲这下结结实实摔了一跤,眼泪都出来了…… 秦渡得意地说:“你知道你为什么会摔跤吗?” 许星洲心想□□大爷呜呜呜,真的不能指望秦渡做个人了!为什么自己还老是对他的人性抱有信心,以前就算得罪了什么人他们多半也会看在自己长得好看而放自己一条狗命,可秦渡显然不认美人计这一套…… ……不仅不认,而且对待自己的美人计的态度,非常恶劣。 秦渡说:“都因为你把我往外套外挤。” 许星洲眼泪都要呲出来了,直觉觉得今天要完蛋,又觉得疼得钻心,哽哽咽咽地说:“你怎么这么小气……” “我用这么贵的外套给你遮雨。”秦渡举着自己的外套,道貌岸然道:“我哪里小气?” 许星洲气得想剁他下酒,抓起旁边一块石头就丢他…… 贵有什么用!外套主人不还是吃女孩子霸王餐吗!连一百五的毛巾都要讹!贵有什么用你说!再贵也是外套不是伞啊! 秦渡侧身一躲:“你不要我扶了?” 许星洲憋屈喊道:“我不要!你是辣鸡!我要自己回学校!滚蛋吧你!” 秦渡:“ok。” 秦渡说着转身就要走,许星洲使劲抹了抹自己的脸,又丢脸地发现自己站不起来…… 好像真的崴脚了,许星洲感到自己多半是个**倒霉蛋,刚刚那一下可能把骨架都摔散了,等秦渡走了就去打120怎么样…… 旁边却有年轻行人突然道:“……小姐,您没事吧?” 许星洲怔了一下,回头看了过去,还是个年轻男人。 ……许星洲第一反应就是糟了,这人情还是少欠的好,否则多半会要联系方式。被要了联系方式就太麻烦了,还不如自己坚强一点把骨架拼好站起来。 许星洲正要撒谎说自己没事儿您可以先走着,雨里却突然传来了另一个声音: “——她有事。” 秦渡说。 许星洲:“……诶?!” 他居然没走。 “我是她男伴。”秦渡对那个人礼貌道:“谢谢你关心她。” 然后,秦渡在许星洲面前蹲下了身,示意她趴上来。 他那动作十分流畅,许星洲一时之间有种莫名的直觉,好像秦渡从一开始就是打算背着她的一般。 - 许星洲趴到秦渡的肩上的时候,有点说不出的别扭感。 她和秦渡认识的时间不算长,却在短短一周之内接二连三地被打破了自己的防线,如今甚至趴在了他的背上,令他背着。 但是许星洲没有别的办法,她扭伤了脚踝,方圆十几里可能都只有一个秦渡这么一个还能相信的人…… 实在是倒霉透顶,许星洲想。 一片寂静中,秦渡突然道:“许星洲,你那个七色花盒子里,没有绿色的糖片。” 许星洲:“……” “……绿色的糖应该是最好买的吧。”秦渡漫不经心道:“青苹果,薄荷,这么多口味,便利店里一抓一大把。刚刚我去便利店买伞,柜台旁边就有来着,我观察了一下,你没有补。” 许星洲那一瞬间怔了一下。 秦渡确实是个聪明人,观察力非常强,连刚刚在便利店时都在观察她。 但是许星洲实在是不理解,他为什么会盯着一个糖盒子不放。 许星洲叹了口气道:“……可是,这和你没关系啊。” 秦渡:“……” 许星洲趴在他的肩上,认真地说:“有可能是我不爱吃青苹果味的,也有可能是我没找到合适的牌子,也有可能我已经在淘宝上买了,回校就要去领快递。——你没有必要纠结于这个。” 秦渡:“……” 然后许星洲笑了起来:“理由有很多,你随便挑一个就行。而且,秦师兄,我们不可能替另外一个人生活的。” “每个人的生活都是独立的,也是无法被别人代替的。”许星洲伸出两只纤细指头,微笑着说:“我从来不干涉别人的生活,也不希望我的生活被刨根问底。你是个很聪明的人,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秦渡哂笑一声,说:“也行,当我没问吧。” 许星洲如释重负地说:“……谢谢。” “主要是因为我不知道怎么解释它,”许星洲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诚实地说:“——不过我想,我们应该也不会到要解释它的地步。” 秦渡微微挑起眉,回头望向许星洲。 许星洲喃喃地说:“……至少我希望如此。” 雨声敲击伞面,许星洲说完,就趴在了秦渡的肩膀上。 她的姿势里,居然带了点难以言说的依赖、和瘫软的味道。 秦渡明显地看见了女孩有点发红的耳尖,犹如春天的花苞一般。 那个绿色的糖丸到底是什么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她耳尖为什么这么红?是脸红了吗? “……和你……”秦渡终究把那句话咽了回去。 ——和你前男友有关吗?我是说,如果你有前男友的话? 许星洲沉默了足足三秒钟:“……” 接着许星洲绝望大叫:“我不是我没有!我没有抢成功好吗!少空口白牙污我清白!我喜欢撩妹但我也尊重妹子的意愿……” 秦渡磨牙道:“你等着就是。” 许星洲几乎是怂巴巴地道:“我、我那天晚上真的没想到会和你再见面,不是说我能接受和你约架……我小身板不行,打不过的,没有练过跆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