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八章 远征的计算（下）

    向当地人索取粮草，并不是轻松的事——就算洛明打出吊民伐罪的旗号，但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多少人相信，毕竟取信民众并非一日之功。

    或许当地会有一些大户会交保护费，献出一小部分粮草，但那不可能太多——他们仗着自己的势力，也不相信洛明敢撕破脸皮。

    如果洛明想要更多，那就不可避免地要发动攻击才行。

    贫农没有多少自保之力，但贫农家里的余粮也没多少，抢他们还需要把军队极度分散，增加风险，还会招来他们的绝望反扑，总之是完全划不来的。

    而要是抢富农的话，富农一般都有武器甚至铠甲可以反抗。

    若是再上升到乡绅小贵族的层次的话，就要面对大小不等的城堡了。

    广义上说的话，其实“地主大院”也属于城堡的微观形态，不过与严格管控民间武力的宋明等朝不同，这个世界的自由民就有佩剑权，乡绅小贵族更是百无禁忌。

    把家墙修得更高更厚，再收藏些铠甲弓弩，明目张胆地建起墙垛箭孔，也完全不违规，攻打起来自然难度大涨。

    洛明至少也得攻破两三座较大的城堡，才能吓得附近的贵族真正服软——就像当初的贝兰人在梵希郡所做的那样。

    虽说洛明有着火炮，现在也在开发更大口径的攻城炮，用不了一天就能攻破没有专门针对火炮而特别加固的城堡，但这个过程中，火药消耗绝对不少。

    火药嘛，基本上只能靠自带，消耗一点少一点，胡乱浪费的话很快就会出现短缺。

    至于就地收集材料来配制火药……想把一整个完善的军用火药生产线带着走的话，得消耗几百甚至上千劳力才行，如果在这方面偷工减料，那么火药质量问题姑且不谈，说不定在配置途中就会爆炸了，根本没法保证安全生产。

    如果洛明哪天发达了，有了能发动货真价实的数万大军的能力的话，多捎带个几百一千人也不是什么大事。

    但现如今他还差得远呢，就算只派出一千多人的远征军都需要为后勤问题算计半天。

    就算尽量节省火药，然后还抢成功了，也还有一大堆后患等着。

    让士兵去抢粮，他们就不可避免地有顺手牵羊夺取财物的机会，甚至是对平民施暴，这个口子一开就很难收住了，军纪逐渐涣散不可避免。

    一不小心，甚至可能变成一支彻头彻尾的强盗集团，更乐意去劫掠弱小，而对那些风险很大的硬仗则不屑一顾。

    而抢粮也会激起当地民众严重的抵触心理，会有更多人站出来反抗。

    哪怕那些不敢用武力抵抗的平民，也会很乐意为敌军提供情报、掩护和内应。

    如果有信差、侦察兵单独出行，甚至可能会被几个怀恨在心的平民埋伏杀掉。

    以后如果要长期占领甚至征服这里的话，这更会成为严重的阻碍，就算他不要这块地，也会树立更多的敌人。

    洛明很乐意用爱国主义或者更朴素的乡土主义来对付敌人，但若是激发了对方的爱国主义或者乡土主义，开始一场浩浩荡荡的人民战争，哪怕只是一个雏形，都会成为不小的麻烦。

    当初拿破仑便利用着民族主义和爱国主义的旗帜鼓舞麾下将士，气吞欧陆，但当他的对手也开始充分学习这两点的时候，他的优势就逐渐衰退，最终折戟沉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