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良机

    哪怕送信其实一点用都没有，但送了信，就是一种表态：洛明此人是忠诚可靠的、目光敏锐的、坚决与邪恶斗争的。

    相信那些大人物多少会对他有一个比较好的印象，那么他趁着混乱的时候侵吞几块“不幸战死”者的土地，“抚养”几个遗孤并且顺手帮他们摄政到成年……这点小事估计也就会被默许吧。

    他完全不担心自己这三封信送出去之后，会让收到信的那些人做出很大的反应，然后出动大批力量防患于未然。

    ——直接把一场动乱消弭在发生之前，让自己的准备都打了水漂。

    这种事，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

    举个例子吧，清朝有个笑话——南方太平天国糜烂数省，声势浩大，而北方还有当官的压根没听说过太平天国是个什么东西。

    当时的鞑子皇帝居然在这场暴动发生大半年后还误以为那是“拜尚弟教”，清廷的情报能力差到连名字都给人家搞错了……

    像清朝这种高度中央集权的朝代都这个德性，就更别说还处于半封建半中央集权社会的洛萨公国了。

    哪怕是以诸神之名联合发动的圣战，也得经过一段时间的准备以及宣传工作才行，甚至许多地方贵族哪怕并不信奉邪教，也会不小心成为邪神的帮凶——比如拼死也不让圣战军从他的领地上穿过，甚至不惜打一仗，又或者禁止手下人去参加圣战军队，甚至不惜把他们全都关进牢房……

    这就叫风可进，雨可进，大公不能进。

    许多贵族其实就是货真价实的土霸王，他们对其他势力——哪怕自己顶头上司的势力——进入自己地盘的这种事简直敏感得就像个火药桶似的。

    毕竟一个国家的统治者说不定过几百年就要换一个家族了，而作为贵族的自己的封地可以一直在家族里传承，只要不出意外的话。

    说得好听一点，这叫做地方自治……说得难听点这就是阳奉阴违，甚至直接以地方的身份和中央叫板。

    根据阿雅的判断，这次既然是邪神出手，那么自然也不同凡响——不可能只是攻击一个郡而已，这也未免太过浪费的。

    根据她和黑日殿下对泥沼之母这柱古老而强大的邪神的估计，它如果是全力出手的话，足够让公国的全境都遭受灾害——但它怎么会出全力呢？

    虽然在对付泉水女神这件事上，邪神们肯定是有一些默契的，但这并不代表它们之中的哪一个会为了其他邪神冒太大风险火中取栗。

    送死你上，捡便宜我来——谁都想这么干，哪怕竭力控制自己要顾全大局，但据说这些邪神互相坑过好几次，现在无论如何也没法真的全心全意合作了。

    除非正道诸神再发起一场全面圣战准备重创甚至铲除邪神，否则在没有到生死存亡的时候，它们是断然不可能拿出全力的。

    这样判断的话，泥沼之母自然也不肯出全力然后被别人捡便宜——它肯定会留一手。

    根据历史上它若干次出手的记录，以及它本身的强度来判断，这次的受灾范围最可能是十二到二十六个郡之间。

    这么多个郡加起来，土霸王的数量只会更多不会更少，正常情况下，大公或者说公主那边的中央政府想干预地方，得提前半年打前站，做这些土霸王的思想工作，让他们不要捣乱，尽量配合工作。

    哪怕现在态势紧急，也至少得花掉一个月以上才可能出兵，而且还会被大为诟病——有很多人都会嘀咕王室这是找了一个借口干预各地——哪怕王室的军队真的秋毫无犯，那些人也会立刻说“这都多亏了我们提前看穿王室的阴谋让他们心有顾忌”。

    明朝就有十分可笑的例子：朝廷不惜冒着削减边疆防御力的风险，调精锐军队回内地镇压农民起义，结果当地地方官府居然不肯给军队发一个铜板的工资或者一粒粮食，甚至紧闭城门不让一个士兵靠近。甚至还经常给朝廷打小报告各种说他们的不是。

    不愧是精兵，最初把数量上处于极大优势的农民军吊着打，然而人是铁饭是钢，最后这支部队居然被饿垮了。有的直接当了逃兵，有的为了吃饱饭当了土匪或者干脆加入起义军，还有的在饥饿中被起义军轻易的击垮，从此就丧掉了明朝最后一点续命的希望。

    当然，最后那些地方官府就被起义军轻易攻破了，官吏们被拷打出财产之后全都被砍了脑袋。

    哪怕是信息时代，网络上也经常能见到不禁让人想问“您脑有贵恙？”的家伙，更别提这个权位基本上完全靠世袭的时代了，哪里都不会缺蠢货，毕竟有些人一辈子都不会出自己的村子一次，哪怕贵族也有许多只出过一次远门——那就是去勃兰登登记。

    所以说，像夏洛特的叔父那样用心负责教导下一代的贵族，才会得到洛明发自内心的尊重。

    就算公主真的以大决心大魄力下达了命令，让军队立刻去各地预防灾害，估计也是预防不完的。

    一个郡一个郡地清理过去，基本也就得到明年了——冬天是不可能大规模用兵的，而等春天冰雪消融，那么便到处都是泥沼，在变得可以通行之前，那些“种子”就有充裕的条件孵化出怪物了。

    虽然公国的水运水平不错，但毕竟水道数量有限，挖运河很昂贵，不可能像陆路那么四通八达，无孔不入呢。

    果然，阿雅说“泥沼之母这家伙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说得是挺形象的。

    这完全是一个天赐良机，在混乱中弱者都被大浪淘沙，像洛明这样有能力的人则可以扩张领地和实力，而公国中央也能够借地方实力受损的时候以救灾和援助的名义削地方的权，收回一些基本死光了继承人的土地。

    可以说，泥沼之母这样做不只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甚至还顺便给其他邪神也添了乱。

    其他邪神或许会大骂猪队友，然而它们自己都勾心斗角了许多年，又怎么可能突然变得配合默契无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