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剑之道

    不提在心狠手辣地解决一位兄长之后，想要顺手收拾另一位却没有找到，大发脾气的夏里昂。

    也不说能有多远就溜多远的“明智者”夏兰多。

    让我们把目光转回攻城的正面战场上，这里其实并非一帆风顺。

    如果是一场普通的攻城战的话，当洛明和格兰蒂这种程度的强者带着部分士兵杀上了城墙后，接下来的抵抗也只不过是能稍微拖延一些时间而已。

    虽说城堡在建造的时候也考虑过敌人在城头站稳脚尖后该怎么应对，但洛明竖起那面红底白剑十字旗本身对守城方的士气打击是十分严重的。

    洛明突然想起以前听说过的一种说法：在古代战争中，真正死于正面对抗的恐怕也就是十分之一，剩下的死伤都是发生在其中一方溃败被敌人追杀的时候，哪怕三万头猪，有时候都不如三万溃兵更容易杀，他们丢盔弃甲，把脆弱的后背露出来，甚至为了夺路而逃而杀死同伴。

    如今敌方的守军，恐怕离这个程度还有一点距离，但也撑不了多久了才对。

    虽然身为士兵在这种内战中一般不会被严厉处罚，但若是让攻城方打得异常困难，损失巨大才破城，说不好守城的士兵就会被迁怒，受到严厉的制裁。

    为了看起来就要输掉的一方死战，战败后还可能被严厉对待，这种事是普通士兵做不到的。

    倒是那些佣兵的表现还不错，他们还主动帮忙稳定阵线——他们若是落败，肯定不会遭到什么好对待，就算最宽大的处理，也是拿不到报酬还得缴纳巨额罚金，运气不好就是全部被杀掉或者转手卖给奴隶贩子。若是他们这边胜利，就可以拿到雇主给的一大笔赏金，甚至包括部分土地——漂泊一生的老佣兵们谁不想有个好归宿？

    但这些佣兵中可没有剑师，在洛明和格兰蒂的面前，支撑不了多少时间。

    这边看上去已经是胜券在握，为了应对接下来可能出现的邪教徒的埋伏，洛明和格兰蒂开始有意识地节约体力，否则这些佣兵们现在肯定也死伤惨重。

    虽然没有再啃硬茬子，但洛明还是本着能赚一点是一点的精神，对杂兵挥剑。

    在这个过程中，他隐约感觉到通往剑师的那道隔膜，有了一些淡化。

    这就是剑道，争杀之道。多少剑豪剑圣都是吹出来的，唯有在战场上手刃数十上百者永远不会受到质疑。

    二师父乃是震古烁今，号称上通天道的完美剑圣。凭借信息时代的便利，她得以在十年内搜集全球的上千种剑法，一一提炼出精华，再从中诞生自己超凡绝伦的剑术，仅仅是舞剑，就令无数前来挑战者目光呆滞，甚至有自愧永远无法追及，折剑归隐者。

    然而又有几人知道，那个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的和平年代，也是束缚她的一大枷锁。

    剑，本来就是杀人的凶器，在死生之间进步。就算慈悲之剑，也是以把敌人砍到失去反抗能力为目标，断手断脚免不了。然而在那个时代，她去哪里找那么多敌人来试剑？

    就算去了某些混乱地区，战事频繁……她可以与几个、十几个乃至上百持枪的战士对抗，那又如何？

    且不提拿这些热兵器战士练剑能有多少效果。地雷、自爆、炸弹、火箭炮、导弹、毒气，哪怕有着达到预知领域的危险感知力，也是步步惊心……那个没有道法可以显圣的世界，就注定压制死了一切冷兵器的进步。

    二师父常常对着枝头、飞鸟甚至瀑布、山石挥剑，河水断流，或是让落花重回枝头都不在话下，那场景绝美，大师父却经常发出叹息的声音。现如今的洛明，终于明白他究竟在叹息什么了。

    一把能够登坛拜将、踏破千军、开宗立派、乃至一时兴起可以令天下缟素的绝世神剑生在地球的现代，就只能沦为狭窄室内的观赏品而已。

    二师父本人其实有些像完美的古典女性，豁达淡雅。只靠赏月观花，饮酒舞剑就差不多能够开心地度日，但洛明又怎样呢？

    若是没有到达这个世界，在原本的地球上，以他的超凡天资，再过几十年，绝对可以达到一步杀十人的境界。

    到了那个时候，自己真的能忍耐住么？洛明不知道答案，但他很清楚一件事，现在若是让他回到地球，得拿出十倍以上的自制力来控制自己，才不会随便以武犯禁。

    现如今，既然已经来到了这个并不和平的世界，还有着斗气和苍炎的种种超自然力量……这不正是上天赐予的绝妙机会么？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就算是为了弥补师父无法来到这样的世界的遗憾，也必须牢牢抓住这机会。

    虽然洛明并不是单纯的剑士，他也不打算永远当个独行江湖的孤独剑客，在脑中常和阿雅一起策划着如何建立制度，扩大领地，增加生产力……但剑道是武道中极端强化杀伤的一派，用于个人的争杀来说再合适不过。将来传授给弟子与手下，也可以建立强大的精锐部队。

    洛明在天下无双的高手指导下练剑已经有十几年了，这积蓄不可谓不深厚，只是欠缺实战——用竹剑战斗，再怎么逼真，离真正撕裂肉体的感触还是有一些距离。

    现如今，这一短板正在被逐渐补足。

    渐渐地，潜藏在剑术之中的杀气浮出了水面。

    再美妙的剑招也是要饮血的。当洛明在实践中再次体会手中长剑的时候，进步便出现了。

    他不紧不慢，闲庭信步一般，跨越士兵松散的阵势，来到了佣兵们的面前。

    “去死！”

    身形庞大的佣兵举起长柄页锤，朝着他横扫过来。身边的佣兵也挥出重武器封锁洛明躲避的空间。

    这名佣兵本人已经露出视死如归的眼神，在混合着愤怒与恐惧的冲动之下，他已经忘却趋利避害的本能，哪怕洛明一剑取他人头，页锤也会在惯性作用下把这个敌人一起拖入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