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暗星之记忆

    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透入，窗外传来小鸟的鸣叫，躺在床上的青年眼皮轻微地动了动。

    当意识清醒的时候，洛明没有睁开双眼的感觉，而是直接看见了一片黑暗的虚空。

    寂静，冰冷，深邃……除了偶尔出现的星点之外毫无生机，仿佛连灵魂都要窒息。

    突然，两颗硕大的彗星出现在了视界中。

    一颗彗星宛若苍翠的宝玉，另一颗冰冷幽暗，深不见底，仿佛要顺着目光，将洛明的意识吸走。

    似乎是偶然，两颗彗星的轨道发生了细微的偏转，距离渐渐地缩短，最终，以可怖的速度互相摩擦、撞击！

    虚空震动，放射出七彩的爆裂光，将整片空域照亮！

    虽然无声无息，但有无形而强烈的波动扩散出去，万里之内的细碎陨石都全部粉碎！

    许多黑色的碎片，比暂时互相纠缠在一起的双星更快地向着前方飞去。

    不知过了多久，数百枚碎片接近了一片被光芒照亮的空域。

    数十道细小的金光延伸出来，阻拦这些碎片，仿佛导弹拦截，但其中还是有几片成了漏网之鱼，坠入了光芒之中。

    “这是来自星空的彼方，古老的记忆残片。通过你的苍炎焚烧，而偶然被提取出来。

    列文使用的某些死灵法术，是孤也十分陌生的一类，恐怕他的传承就来源于暗星的碎片吧，这是价值很高的情报。”

    听见这并不陌生的声音，洛明惊讶地回头，看见了一席黑袍，黑袍之下并没有人的躯体，而是无数光点明灭，白色、暗红、绯红、橘黄，灿金、甚至还有些许苍青的星点……宛若微缩的星空。

    这个形象很陌生，但那独特的声音，目前洛明只听见过一次，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常人绝对难以模仿。

    “黑日殿下？”

    说着，他鞠了一躬。

    并不是向强者或上位者卑躬屈膝，而是发自内心地敬佩与感激。他将对方看做是一位在危难关头伸出援手救命的恩人，一位慷慨馈赠的尊长。

    黑日自然也看得出，洛明并非这个世界的人，没有君君臣臣的忠诚心理，但这个青年对报恩看的极重，之前为了救恩人搭上过性命，这也是不容置疑的。

    而且，面对洛明，它本来也不是特别在乎凡间的虚礼……

    重新直起身体，洛明问道:“请问，那片光芒——”

    “你猜的没错，就是吾等所在的这个世界。”

    在黑日的面前，洛明的思考虽然不说是一览无遗，却也能看透小半。这就是灵魂与力量，高低位格上的绝对差距了。

    看穿了洛明有着敏锐的思维，这让它十分满意。

    说着，视角在它的意志下拉远，直到洛明也看得清光芒的全貌。

    黑暗虚空，一大团金色的光辉悬浮在其中，又隐约带着些淡青，光与热向着远方延伸，宛若一轮火热的恒星。附近似乎隐约有几个小一号的事物，被这光芒照亮，沐浴着光与热。

    视角一变，便进入了那巨大光源的内部。

    日月星辰，青天白云。微微成弧度的大地上是山峦江河，芸芸众生。大地之外又有海洋波涛汹涌，更远处则渐渐漆黑，看去令人头晕目眩。

    “看。它何等美丽、伟大，是冰冷虚空中的奇迹。无论怎样的生机，都因被它庇佑，才得以繁荣昌盛。

    这一点与你曾经的故乡是相同的。能够让人离开大气层存活很久的科技，到了二十一世纪还无法普及，且成本过分高昂，对吧。”

    “吾等的这个世界，偶尔会有外部的异物侵入进来，包括你，洛明，原本也是其中的一分子。

    虽然不知你怎么来到此处，但善良正直的你挺过了排异反应，现在便融入此世，生活渐渐步入正轨。”

    说到“排异反应”的时候，洛明想起了穿越之初，赤手空拳地出现在森林之中，而不远处就有一头发狂的魔蜥，紧追自己不放。

    虽然拼尽全力，靠捡到的断剑斩下了它的头颅，却没想到爬虫类的生机极强，死前还用尾尖刺穿了自己的腹部，要不是莉丝恰巧路过帮忙救治，就会失血过多而死。

    “而有些侵入者是有很大危害的，这世界、诸神、孤，谁都不会放任它们。在世界层面上哪怕最轻微的危害，对渺小的凡人来说都是死伤百千的大灾难。

    那些碎片大部分被毁灭，其中少部分落入世界之内，带着很强的隐蔽性，是一种不小的隐患。”

    黑日一挥衣袖，场面再次改变——洛明抱着格兰蒂，二人同持利剑，用磅礴的苍炎将列文化为灰烬。

    “虽然是意外之喜，不过孤要夸奖你此次做得很好。那个列文与暗星的碎片有关，如果放任他猖狂下去，一定会演变成大灾祸，对孤并无好处，对世界则是大大的不利。

    而之前的那些记忆，虽然对你没用，在孤看来也是价值非常。”

    看了一眼洛明惊讶的表情，黑日抛下一句话:“虽然按你的思考来说，孤持中庸之道而行，但在世界的更高层面上，无论谁都有一些义务。

    像那暗星碎片、邪教……诸如此类，孤不会给你下达战斗的命令，但你若遇上它们，出手斩杀的话，孤便不吝奖赏。”

    话音未落，洛明的视界泛起涟漪，黑日的身影消失。

    “【隐藏支线任务:祛除异物】完成。“

    它根本没有再给洛明问更多事的机会……话说，上位者本来也不喜欢属下问这问那吧。

    有些事，问了阿雅好几次也得不到回答，这次更是连出口的机会都没有，大概目前是必须保密的。

    不过，能在部分问题上亲自解答，作为上位者来说其实是十分优秀了。

    接着，洛明从梦中醒来。

    伤口消失了，大概是苍炎的疗效吧。而身上污垢似乎被擦拭过，穿着轻薄柔软的睡衣，则明显是有人悉心照料了。

    忽然心有所感，他望向房间内的小桌，那里放着一卷羊皮纸，墨迹未干。

    说实话，他现在的通用语阅读能力还只是一般，但粗略读过，对上面写着的内容也多少有了些认识。

    “奖赏指的是它么……殿下为什么给我这个？”

    将叠好放在一边的衣物换上，抓起羊皮纸卷，洛明带着一丝疑惑走出门去。

    结果，差一点与格兰蒂撞在了一起。

    她的手一抖，险些将盛放着饭菜的餐盘掉在地上，面露毫不掩饰的欣喜。

    “身体不要紧了么？再休息一会儿也可以的！

    您看，饭菜已经端上来啦！”

    “好吧……谢谢，总之先回房间里，然后请告诉我，在我昏迷之后都发生了什么事。”

    洛明不想辜负她的好意，而且，也确实有要确认的情况。

    而格兰蒂则点了点头，用认真，听起来却太像是玩笑的口吻轻声道：“遵命。”

    这时，洛明才察觉了不对。

    什么时候格兰蒂对身为朋友的自己会称呼“您”了？那“遵命”又是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