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章国士
丹阳,泾县以西,群山之中。礠 麻屯乃丹阳山民为躲避官府、战乱,于深谷中择山而建,地势极为险峻,易守难攻,又与保屯成犄角之势,实不易取。 丹阳太守孙翊,连同平虏将军徐琨、武猛校尉潘璋等江东一干名将,挥军万众,前后围攻五六十日,依旧未能攻下麻屯。 不过长久的围攻,麻屯业已是强弩之末,建安九年(公元204年)正月,退守至春谷重新布防的周瑜奉孙权命令,遣兵南下,相助孙翊平乱。 周瑜援军的到来,令麻屯守军失魂落魄,江东军士气大振,孙翊趁机择选精锐,以潘璋为攻战督,会同周瑜之军全力猛攻。 潘璋前失南昌,自感无颜回吴见孙权,所以留在丹阳,助孙翊讨麻、保贼,以图戴罪立功。 只是潘璋急于建功,每次攻战,必为吏士先,尤其最后一次,因突击过猛,陷入重围,一度危急,幸得左右拼命相救,方得以脱险,养伤月余才见好转。 本来这次孙翊没打算用潘璋为将,是潘璋不甘人后,自请带伤上阵,其言辞慷慨,意气激昂,孙翊亦为性情中人,对潘璋之举深为赞赏,当即力排众议,以潘璋为将,督军攻打麻屯。礠 潘璋亦不负孙翊所望,尽管伤势未愈,胆气益壮,抱鼓持练,亲冒矢石,率众缘城而进,自旦鏖战至日暮,一举攻克麻屯。 “麻屯破矣!麻屯破矣!”随着麻屯屯门大开,江东军攻城将士爆发出响彻山谷的欢呼声,随之蜂拥杀入屯内,大肆杀掠,麻屯一时间沦为人间炼狱。 江东军将士窝在深山两月有余,久战之下,人心积愤,如今功成,将士们自然要好好宣泄一番。 亲至山下督战的孙翊见大局已定,不由长出一口气,对左右叹道:“过去二位兄长都曾向我讲述麻、保二屯之险要难取,我当时心里不以为然,今亲征麻、保贼,才知二兄所言不虚。” 孙翊为人心高气傲,之前在吴郡时,常自负器勇不下长兄孙策,足以纵横沙场,只是为二兄孙权所忌,没有得到施展的机会。 而今出镇丹阳,对付一个小小的麻屯贼,便几乎令他精疲力竭,麻屯贼尚且如此难以对付,更何况刘景?孙翊自此内心傲气大减,不敢再像过去那般不知天高地厚,视天下群雄如无物。 “麻、保二贼盘踞丹阳,为害多年,讨逆(孙策)、讨虏(孙权)数征而不能定,反而贼焰日炽。府君弱冠典军,即讨平贼寇,捷报传回吴地,府君之名必震动江东。”妫览心里亦暗松一口气,违心吹捧孙翊道。礠 麻、保二屯举兵作乱,固然破坏了孙翊救援豫章的计划,但同样也阻碍了他和戴员西迎刘景的密谋。 孙翊听了大为受用,故作矜持地道:“诗云:‘行百里者半于九十。’麻屯虽下,保屯尚在,现在就言平定贼乱,为时过早。” “不然。”妫览道:“麻、保二贼,历来以麻屯贼为首,麻屯一下,保屯贼必破胆丧志,想必旬月之间,便可得胜还师。” 孙翊闻言喜形于色,忍不住大笑道:“希望如妫君所言。” 往后数日,一如妫览的判断,保屯贼得知麻屯失陷,斗志全无,不等孙翊兴军来攻,便主动弃屯而走,欲遁入群山躲避。 孙翊早有预料,第一时间派兵追击,大获全胜,斩首千计,俘亦相当,尽得其辎重、财物而还。 正月中,孙翊率军返回郡城宛陵,麻、保贼财物,自己不取分毫,悉数分发,以飨吏士。众将士大喜过望,咸称“万岁”,孙翊此举甚得军心,威望大涨。礠 欢庆过后,徐琨率部归吴,周瑜军北返春谷,与此同时,妫览、戴员也暗自派出使者,赶赴豫章,意图与刘景取得联系。 二月,妫览、戴员使者在秘密潜入豫章时,为荆州军斥候擒获,使者讲明来意,负责镇守郡界的高翔不敢轻忽,立刻派遣一队人马,护送其前往南昌。 诸葛亮收到高翔的禀报,十分重视,秘密接见来人,只有徐庶、杨仪、盛匡三人陪同。 “子业……”盛匡一见到来者,立时弹坐而起,脱口呼道。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妫览的胞弟妫整,其才德名望虽不及其兄,亦为吴郡之佳士,昔日盛宪很是看重妫氏兄弟,提携有加,盛匡亦与二人相友好。 “尊兄不是在合肥州部供职么,何以出现在此?”妫整卒然见到久违的好友,亦感到意外。 盛匡稍稍平复心情,回道:“我已于去年末辞去州职,转仕安南将军。”礠 “原来如此。”妫整恍然,其兄妫览作为盛宪的故吏,都在想方设法为举主报仇,更勿论身为人子的盛匡了,后者转投刘景,完全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盛匡迫不及待地问道:“子业此前曾言欲见主事者,有大事相商,不知是何大事?” 其实对于妫整来此的目的,盛匡心里已经有所猜测,当即为妫整引见诸葛亮道:“这位是都督扬州,总览江东事务的诸葛军师,子业有什么话不妨直言。” 伴随着孙贲之死,诸葛亮现今已是威震江东,可止小儿夜啼,妫整肃容正冠,冲诸葛亮一礼,不疾不徐地说道:“盛府君德重江东,深为孙氏兄弟所忌,无辜遭戮,吴、会士民,莫不愤慨!家兄妫览深受盛府君恩遇,常思报仇,今家兄为丹阳都督,郡丞戴(员)伯云素与家兄同心,闻安南将军兴举义师,吊民伐罪,诛灭孙贲,喜不自胜,是以特遣在下前来,以迎义师。” 盛匡虽已有所预料,仍难掩惊喜之意,盖因妫览,戴员在丹阳身居高位,二人若反,夺取丹阳,易如反掌。盛匡眼含热泪道:“大人当初果然没有看错人,子奂(妫览)、伯云(戴员)心怀忠义,终不相负。” 诸葛亮听罢,亦出言盛赞道:“为报举主旧恩,不惜甘冒族灭之险,君等真国士也!” 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