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帝王心术
从事情本身来看,他就不关乎什么君子坦荡荡,即便是在坦荡,他也这么个干,你不光是一个读书人,你还是一个官员。你知道这事造成了多大的恶果吗啊?你这让仕子舆情汹汹,搞的朝廷非常的被动,从这一点上来看,你不适合做官。 说白了,这个时候你不应该闭门谢客吗?你要是闭门谢客也就没这么多的事情了。 至于徐经,作弊不作弊的先不说了,高调不知内敛,进京之后结交考官,仕子你就老实的考试得了,搞什么这些有的没的?唐寅,求程敏政文给座师,朱厚照很想撬开这些人的脑袋,看看你们究竟是怎么想的。 朱厚照也大概明白了自己老爹前世为什么那么处置了,首先是程敏政,这个人不堪大用。 从程敏政的从政履历上就能看得出来,程敏政下一步应该就是入阁了,最多在任一任实务官。从科举到翰林院,然后再到六部侍郎,最后如何,这是翰林院官员的升迁之路。可是朱厚照却觉得这里有问题,他也大概明白了为什么大明会有很多拍脑袋的政策。 这些翰林官之前一直在读书,科举之后进入翰林院修书,可以说一辈子没做过实务官,不知道县府是怎么回事。 要知道后世的官员那都是一级一级升上去的,缺少地方任职经验是绝对走不到高位的,可是大明却反过来的。首先就是这些人没当过地方官,他们对地方对百姓的了解很浅薄,脑袋里面只有圣贤书。 程敏政就是这样的官员了,这样的官员直接罢官回家也就是了,朱佑樘也是这么做的。 徐经和唐寅两个人就更简单了,不过是两个仕子罢了,大明科举哪一科没有仕子?多的数都数不清。像这种会试之前结交考官的人,心思不纯,逢迎拍马,这样的仕子留着做什么?拉出来正好震慑天下读书人。 直接削去仕子籍,发配为小吏,吓唬吓唬那些读书人,以后都老实点,别搞什么小心思。 另外就是震慑了,不但震慑了当官的,也震慑读书人,别走程敏政和徐经唐寅的老路。 处置户科给事华昶就更简单了,这家伙所奏不实,贪功冒进,觉得抓到了大把柄,是一个机会,结果搞得一团糟,上下乱糟糟。现在下面还是舆情愤愤,乱的很,使得皇上只能罢免程敏政,处置徐经唐寅,自然是要处置的。 只不过三个人里面,华昶的除非是最轻的,只是降职罢了,这也看得出朱佑樘对他只是小惩大诫。 看起来三方各打了一板子,类似和稀泥一样的做法,但是每一个举动后面都是有深意的。 叹了一口气,朱厚照对朱佑樘说道:“父皇,科举是抡才大典,既然没有舞弊存在,那也就没了什么罪过。”一边说着,朱厚照一边斟酌着词汇:“小惩大诫也就是了,处置的重了,反而让人觉得这里面有什么隐情了。” 朱厚照其实还是想做点什么,不让三个人和上一世一样惨,另外他也想听听老爹的想法,看看老爹为什么要这么做。 “抡才大典?” 听了儿子的话,朱佑樘自己就笑了,伸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然后笑着说道:“科举第一要义从来不是抡才,也不是化育天下。这天下人才何其多?每次科举都要抡才,那得有多少才?全用上,这大明就要冗官了,可见人才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听了老爹的话,朱厚照顿时懵逼了,随即有些明悟,在后世大家总喊着人才是第一生产力,二十一世纪什么最重要,人才! 可是那是后世,各种学科发展壮大,当然要有足够的人才来做这些事情,大家也都不是奔着当官去的。这个时代不一样,科举就是为了当官,大家读书也是为了当官,这个时代读书人不做别的,如果真的都用,那就真的冗官了。 朱佑樘见到儿子的模样,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科举的本质其实就是牢笼志士,让天下的聪明人都进到科举的牢笼里,让他们钻研章句、白首穷经。这样的话,这些人就不容易异想天开了,也不容易被歪门邪道所惑。” “读书人安定了,天下就安定了。即使还有其他人想造反,也不过是些草寇之流,成不了什么大事。” “但是也不要过分宠这些读书人,最后让这些人自以为是,难以驾驭。这一次的事情要严惩,既可以威慑作弊之流,同时又可以告诉天下读书人,国家是朕的国家。让满朝文武都知道,做着朕的官,那就别来读书人那一套。” 朱厚照看着老爹,突然觉得似乎有些不认识老爹了,不由的陷入了沉思。 自己这位历史上大名鼎鼎的仁君,在朱厚照看来怎么就不像史书上记载的那样。登基之时地位浅薄,这些年收权收人,随时准备干一票大的,按照历史进展,一扫积弊,调理官吏,然后就是改革,只可惜,死的早。 从历史上朱厚照的做法来看,他的改革应该是继承自他的老爹朱佑樘。 其他的事情不说了,在朱厚照看来老爹的帝王之术真的是炉火纯青。 不少人都说嘉靖皇帝的权谋之术了得,可是在朱厚照看来只能在老爹屁股后面吃灰,老爹悄无声息的做事,还能留下好名声。要知道老爹登基的时候,内阁里面首辅万安,次辅刘吉,这都是老奸巨猾之辈。 虽然被成为纸糊三阁老,可是那只是说他们不做事,可是揽权结党方面,他们可都是行家。 登基之后干掉了万安,以刘吉为首辅稳定朝局,五年之后羽翼丰满又干掉了刘吉,亲自提拔谢迁和李东阳。从这一系列操作来看,老爹的权谋之术很厉害,这就很说明问题了。加上这一段时间老爹的教导,无论是关于四官四政,还是这一次的科举,这全都是帝王心术。 “那父皇打算如何处置?”朱厚照抬起看着老爹,开口问老爹道。 “说吧!”朱佑樘没回答朱厚照问题,而是笑着说道:“你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