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纸鸢的心
虽然雨果距离纸鸢距离很近，但雨果却感觉自己经过了一段极为漫长的过程。 最终雨果来到了纸鸢身前，也来到了苏婉身前。 至此，雨果的目光也不自觉地看向苏婉。 苏婉的脸庞呈现着充满温柔的平静，看上去并非惨死之状，不过身下满红鲜血的床单还是证明身体的破碎。 “对不起...” 雨果痛苦低声说道。 纸鸢沉吟良久后道：“为什么要抱歉？” “我...” 纸鸢道：“婉姐是你杀死的吗？” 雨果缓缓地摇了摇头。 纸鸢道：“那你便不用道歉。” 雨果道：“如果我再努力一些的话，也许她可以不用死的。” 纸鸢摇了摇头道：“你已经尽力了，所发生的一切我都有看在眼里的，是你冲入了火海之中，是你纵身一跃去努力救援她，你...真的尽力了。” 回忆起之前那一幕壮烈的残像，雨果的心中也生出深切的悲痛。 纸鸢道：“你看啊，婉姐死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可以看出她走的很安心，也许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尽其所能挽救了她最爱的人。” 雨果点了点头道：“死得其所。” 纸鸢道：“她一定也是这么想的，我能感受到她的安逸与满足。” 说罢纸鸢转过身面向雨果，目光在雨果面庞凝视良久后，伸手在其眼角处抚过，擦拭过后纸鸢的指尖上已被染上了一抹殷红。 “你流泪了？” 雨果从未去看自己的脸，不过之前的印象中自己的确好似流出血泪而来。 纸鸢缓缓地闭上眼睛，将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之上，好似陷入了某种感悟之中。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纸鸢轻声道，雨果并未摇头，只是淡淡地注视着她。 “自责，懊悔。” 纸鸢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当我看到婉姐的尸体时，我只感觉一种深深的无力之感。当她陷入险境之时，我没有办法去营救她，只能将期望完全寄托在别人身上。我胆小、我懦弱、我...更没有那样的力量。” 说话间纸鸢的身体开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而双眸中也闪烁出悲凉自责的光芒。 “我...我...我...” 纸鸢好似想继续说些自责的话语，但内心中巨大的情绪冲击已经彻底搞乱了她的神绪。 雨果伸手抚在纸鸢肩头，一股彻骨的冰冷从掌心上传了过来。 “我...我对不起你们...我应该更加努力的...我应该能让挽救你们...如果我更加强大的话你们就不会...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纸鸢的口中开始疯狂地胡言乱语起来，而雨果也从纸鸢这近似魔怔的话语中听出了异样，纸鸢眼下的表现并非是完全因为苏婉，还有其他人。 转念之间雨果便意识到纸鸢口中的你们必然是多年来漫研社所死去的成员们。 作为整个月岛中规模最为庞大的渎者组织，漫研社并非如TAROT以及马戏团那般拥有严格的组织管理结构，其本着一种海纳百川的指导思想，吸收着所有想要加入这一家族的人们，无论这些人抱有何种目的，内心是善是恶，是强大还是弱小。 漫研社与其说是一个渎者家族，确切地说其更像是一个有着自由主义精神的民主公社，在这个公社中并没有至高无上的管理阶层，而所谓的首领则是用着自己的力量在不断庇护着这些弱小社员而已。 然而平凡世界中亦会有意外发生，更何况本就是受到命运诅咒的渎者。在长时间的生存过程中，牺牲绝对是在所难免的，即便是如漫研社这种追求和平的组织也难以置身事外，毕竟踏入渎者这片江湖之中便难有脱身。 多年来，无数的漫研社成员死去，虽然纸鸢施尽自己全力去努力维护，但终究其不是神，很多事情还是无可避免的发生。 尤其当TAROT的野心暴露出来之时，这种态势更是愈演愈烈，不禁留于现世中的漫研社要面对来自各方的压力与围剿，且多年来其所经营的漫研社领导阶层也分崩离析。 不不叛变，原千岁身亡，海伯、拉克伯出走，唐卡重伤，毛姆内鬼... 一些列的事情都促使着漫研社在迅速地走向灭亡，原本海纳百川、自由至上的思想竟成了最为致命的缺陷。 可以说这份打击对于纸鸢来说是绝然的，不同于肉体上的创伤。这份打击可以说彻底粉碎了纸鸢一直以来的追求，让纸鸢多年来的苦心经营逐渐地开始化为泡影。 家财散尽，亦可以东山再起。梦想破灭，心如死灰。 纸鸢并没有放弃，当无情地现实一次次地攻击着她的时候，她一次次地咬牙挺住，挥舞着自己手中的刀，用自己的身躯将所有的攻击所拦下，纵使自己的身体与内心千疮百孔也在所不惜。 这便是纸鸢。 这便是一刀斩尽三千烦恼丝的最强女渎者。 在现世之中，纸鸢是坚强的，即便自己负以重伤，漫研社的管理层只能交由小樱、小杰等人，显得青黄不接，但纸鸢从未显露过气馁。 她明白自己便是漫研社的一口气，是无数弱小渎者最后的脊梁。 即便是死，也绝对不能倒下。 但其终究只是一个人而已，更是一个处于妙龄中的少女而已。 当雨果指引其进入特里托革莱娅石刻碑世界之前，纸鸢曾表露过自己的心迹，也许是心中的感慨，也许是不希望给自己留有遗憾。 在这个世界中，纸鸢并非是令无数人敬仰的大渎者，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国中生，虽然属于一个不良，但是她也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世界，身边有着自己所爱并且也爱她的人。 这是一个纸鸢最为向往的世界。 一个平凡的世界。 一个与世无争的世界。 一个美好的世界。 但这一切也都只是她的一厢情愿而已。 世界终究不是她所能控制的，况且在她的潜意识中还存在着另外一种最为强烈的感情。 责任。 这种感情在这段时间内都被很好地隐藏了起来，但在面对苏婉死亡，自己无力拯救之时间，这种感情最终爆发了出来。 同时连带着之前所有的负面情感。 雨果忽然意识到自己所处的这道光芒并非是纸鸢的渎者力量，而是其心中的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