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略懂皮毛
危险等级三颗星的任务到底有多凶险？ 重九斤暂时还没有真切体验。 直到此刻为止遇上的渡口村村民没一个能打的，还比不上格瑞斯手下的无脸少年们，小熊猫一抱一个准，直接倒下没商量，进化出鱼鳃等辅助水下生存的器官并没有增加他们的战斗力，反而一个个面黄肌瘦易推倒。 这个村的普通村民反而要更强健，一把年纪的刘书记就很老当益壮，一把枪崩了好些村民。 重九斤想起来还觉得心里一紧，毕竟是一个村子的人，刘书记动手的时候却一丁点犹豫也没有，他想那么做恐怕不是一天两天了。 她心里很多疑问可一时半会儿也摸不到头绪。 此刻只能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水柱之上，若是村民都是菜鸡，那河神本身的危险程度只会更加可怕。 重九斤恍惚间感觉到自己并不存在的心跳，砰砰，砰砰，一下又一下......活着的感觉？ “重同学你误会了那是背包里小孩儿的心跳声，因为紧贴着你的后背造成的错觉，他是一个很健康的小男孩。” 重九斤“......”死导你可真会挑时间出现。 “天啊！”葛三丁低声惊呼“老子在海边都没见过这么高的浪！” 重九斤闻声抬头看去，太壮观了！ 江水冲上天空十数米竹筏被高高托起，一波又一波的江浪翻滚拍打顺着水柱向上，锣鼓声与吟唱声被浪涛吞没，村民们跪伏的竹筏随着浪涛左右摇摆。 强烈的水腥气扑面而来，比之前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更要浓烈，重九斤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怔怔的看着前方冲起的巨浪。 葛三丁小腿直晃悠，脸色煞白恨不得立刻飞身离开这个鬼地方，双手拽住张队胳膊“那什么河神要出来了吗？” 巨浪落下的瞬间吞噬了邻近所有竹筏，村民们眼看着水浪涌向他们却依然跪地不起，不仅不逃反而更加虔诚的匍匐，双手撑地喃喃着重九斤听不懂的重口音方言，大约是在祈祷呼唤所谓河神的降临。 那么大的浪迎面而去竟然一动不动的承受着，没有虔诚的信仰可做不到。 这一阵浪涛狂啸之后冲向天际的水柱下降水流向四周冲击，荡起一圈圈浪花，载着祭品的竹筏朝着河神洞缓缓下落。 艾丽娅睁开眼懵懵懂懂的坐起身，“张队长我们到哪儿......呸......呸呸”开口说话才意识到嘴里被塞了一朵花赶忙吐了出去，疑惑不已“张队长？” 刚开口又是一波水花落下，浇了她一身水。 好不容易再睁开眼，艾丽娅只觉得身子左摇右晃，眼前一片模糊“队长，我们遇上风暴了吗？” 眼镜被摘的艾丽娅成了睁眼瞎，眼前一片迷蒙什么都看不清楚，双手胡乱挥舞，摸索着脸颊“我的眼镜呢？” 体内的光点自动聚集将‘落日红’滴落的汁液包裹分解，毒素被迅速无效化。 双手摸索间触碰到一具软乎乎的身体，睁大迷茫的双眼问道“队长，重同学是你们吗？” 这时竹筏缓缓落下在即将靠近河神洞的一瞬间，一个黑色陀螺悄然潜入水中，原本平缓的水柱再次翻滚起来，竹筏瞬间失去平衡被水流冲向岸边。 这一波意外令村民们始料未及，“河神生气了吗？”难道是河神不满意这一次的祭品？ 可是这一次明明有一个很漂亮的姑娘，比以往任何一次祭品都要更漂亮。 不明所以的村民们保持跪姿头埋得更低了些。 “河神息怒，河神息怒......” 村民们惶恐不已不断叩头，祈求他们的神明宽恕。 一双幽绿的眼镜盯着翻起的竹筏双手在水中轻轻一拉，水流随即改变方向，竹筏再次向河神洞的方向而去。 重九斤盯着河神洞的方向，一只只黑色的大鱼浮出水面，看上去像是被放大了数十倍的娃娃鱼。 这些鱼潜在水里稳稳的托着竹筏，怪不得这些竹筏在那样的惊涛骇浪冲击之下仍然稳稳当当的浮于水面。 “那是成熟期的河神子，。它们到底是什么鱼？” 面对重九斤的疑问张队无奈的摊手，他也不清楚， “这几十年来地球灭绝的生物不计其数，可新生的物种也不少，许多以前没有的动植物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出现在地球，很多新兴物种尚未被命名。” 唯一能确定的是这鱼和河神有很密切的关系。 三人将疑惑的求知眼神投向唯一可能知道真相的刘书记。 “很久很久以前这里有一个娃娃鱼养殖场，至于这些娃娃鱼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我也不清楚。”刘书记越说越是烦躁，他闹不明白眼前这几人到底想做什么，现在是关心物种进化异变的时候吗，难道不应该认清现实抓住最后逃离的机会。 现在村子外的年轻人都是这种二傻子吗？ “这种鱼有什么特征，特别的能力吗？”重九斤看了眼刘书记补充看了一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河神子能控水，它们肚子下方有吸盘一旦被吸住就难以挣脱，会被吸干血肉。” 张队闻言想起前些年雾川这一带发生的渡轮沉没事故当年死了很多人，可是最后一具完整的尸体也没有捞上来，这一带落水的人多半就是这么没的。 “那些死去的村民真的都喂了河神子？” 刘书记身子抖了抖，露出一丝苦笑，“它们可不管食物死活。” 也就是说也有活着的村民被喂了鱼。 说话间江水里已然聚集大批河神子，它们似乎受到某种特殊召唤，乖乖的聚集在一处。 四只巨大的河神子从水中跃起贴上载了贡品的竹筏再次落下稳稳当当的朝河神洞而去。 村民们安然期待的看着，目光热切的盯着竹筏。 当竹筏越来越靠近河神洞，一道墨绿色的身影浮出水面，因为洞口漆黑还有流水做帘子，只能隐约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 河神轻轻招手，竹筏便朝着他而去。 就是此刻，陀螺从水底飞起爆开，刺目的白光出现，黑漆漆的河神洞骤然照亮，水流被截断。 河神神秘的身姿出现在村民和重九斤几人眼前。 浑身覆盖这墨绿色的鱼鳞，后背有鱼鳍，双臂肌肉发达像是青蛙一般，头顶稀稀落落长着几根头发，脸部依稀能看出一些人类的特征，绿色的肚子微微鼓起，粗短的强壮下肢泛着绿色磷光，有着青蛙一样的脚蹼。 这是河神？ 确定不是河童？ 重九斤忽然就想起了小时候看过的古老电影，这河神的脸怎么长的和鼻子被拍扁还抹了绿色油彩的咕噜似的。 “啊！” 愤怒的咆哮声响彻山谷。 许多第一次看见河神的村民错愕的抬着头，河神的形象与他们想象中一点也不一样。 重九斤没想到这河神还是个爱美的，在安置孩子的那间屋子里有河神的画像，虽然很抽象朦胧单薄整体威武雄壮，立在村子中心的雕塑更是一派神武，与眼前这个身高恐怕不足一米六，佝偻着背，头大发少还有肚腩的青蛙腿怪物截然不同。 爱美倾慕强者是人的本能，现实就是那么残忍，你若是顶着这一副模样告诉大家，“我肩负着繁衍新人类的重任，请和我一起为地球未来而努力繁衍吧” 甭管你怎么会忽悠，效果都是要大打折扣的，搞不好会被会认为是意图污染人类基因池，分分钟被反杀。 村民们被洗脑了十几年，虽然不至于立刻就背弃信仰，可心里多少生出了些许疑惑。 我信仰追逐的到底是神明还是妖怪？ 谁也没想到河神会就这么忽然暴露了真面目，一时间大家都有些震惊。 葛三丁扔出蛛网丝拽住竹筏向外拽。 河神子朝相反方向游动。 完了，被发现了。 拽不动。 竹筏上的祭品只有艾丽娅一个人是醒着的，她此时此刻正和河童面对面对视。 “我知道你在嫌弃我丑。” “你们有什么资格嫌弃我丑。” 明明说的疑问句却用了肯定的口吻“竟然一直眯着眼睛是不想看到我对不对。”语气尖锐又充斥着愤怒，咄咄逼人。 然而艾丽娅是真的无辜，她一个失去了眼镜的高度近视宛如一个自带马赛克模式的睁眼瞎，除了一团绿色什么也看不清。 可是她身为医生和觉醒异人的触感仍然敏锐，眼前的类人物种很危险。 河神忽然大笑“不管你是不是嫌弃我，你和其他祭品都逃不掉，为了繁衍出更适合未来地球世界的新人类，我们一起努力吧，我会赏赐给你和我孕育生命机会，你该为此感到荣幸。” 艾丽娅眯着眼仍旧看不清河神的长相，只能通过意识力感应，“我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的本土进化案例，你的进化方向很极端，并不具备在地球广泛推广的意义，属于基因突变特例。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检查，基因突变存在不确定的潜在缺陷，可以告诉我你目前的症状吗？” 我给你孕育地球新人类的机会，你却要和我讨论基因缺陷临床病症，你特么到底哪根筋有问题？河神被问懵逼了。 “你觉得我有病？”语调尖利而危险。 “这要看你怎么看待基因突变......如果你同意的话我们可以立刻离开这里，去医院检查接受治疗，我可以不收你的医药费，只要你愿意提供生物样本。” 重九斤听得出来艾丽娅是认真的，学霸专家真的可怕，求知的好奇心一旦被勾起，连河神都敢撩。 这是怎样一种精神？ 河神向前一步，“可以啊，等我们的孩子出生之后。” 艾丽娅并没有如河神所预料的那样露出惊恐害怕或是恶心愤怒的表情，反而表情平淡冷静继续一本正经的解释“你怎么还不明白，本土基因突变往往伴随着繁殖困难，甚至出现生殖隔离。 常规繁衍方式很难诞下第二代，即使产出新生儿存活可能性很很低，即使侥幸存活，也很难健康长寿......简而言之，你通过自然繁殖方式生育健康下一代的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 毫不留情·艾丽娅·揭穿真相·斯图尔特医生这一通科普之音通过扩音器说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全村都知道了。 “你这个胡说八道的女人。”河神的愤怒再上一台阶，怒斥“我是大地山河孕育而出的新生命，我是地球的未来，你懂什么。” “我有地球联邦认可的两个医学博士学位，还有一个寰宇联盟认可的基础兽医学硕士学位，我略懂一些皮毛。” 村民们都听傻了。 偏偏艾丽娅说的都对，这些年来村里河神和祭品就没生出几个孩子，生出来的也大多活不过满月，侥幸长大些的那几个也娇弱的只能躺着不动。 可若是几句话就能将几十年的洗脑效果消除，这个村子也不可能至今还在了。 “妖言惑众！”村长的怒斥令村民们怀疑的念头被打断。“我们能够在无数灾难中幸免遇难都是因为河神庇佑。” “对，村长说的对。” “河神庇佑。” “河神庇佑。” 村长站起身，“不知好歹的外来者进入村子，不仅不感恩，反而试图腐蚀村民击倒河神，河神是为了我们而战斗。” 这么夸张的言语正常情况下没人会信，可在渡口村随着村长的振臂高呼，村民们迅速遗忘了之前见到河神真面目升起的怀疑，转化成对外来者的愤怒。 “医者父母心，基因突变不是你的错.......” 这次艾丽娅没能说完，河神显然对她失去了耐心，河神子一跃而起扑向她，眼看就要遭，身子骤然一歪，被绳索套住向后拽。 被拽飞起来的时候艾丽娅仍没有放弃试图说服河神“希望你认真考虑我的建议.......” 重九斤此刻是真服了，现在她算是明白艾丽娅缠着她根本不算是事儿，甚至还很礼貌客气。 “快走。”刘书记深吸一口气，人是他自己选的，孙子是他亲手递过去的，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此刻算是彻底明白了什么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来不及了。”刘书记悲痛欲绝的看着面前掀起的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