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忽如一夜春风来
冷风夹杂着寒意彷如刀子般直刮人的脸，行人皆夹着身躯快速的朝各自的目的地赶去，但对于建筑工人而言，无论天气如何，室外施工都是必然，挣的这份钱，就要扛这份苦。 “权哥，这工期马上就要完了，下次有好活还请多多关照。” 林权接过工人递来的烟卷，万宝路，想必是此人自己平时都不舍得抽的好烟。“会的，如果没有意外，我们应该很快还会合作。” “那真是太好，有工开兄弟们就有钱挣。” 林权点点头，眼神有些飘渺，现在的工人已经很难开工，但未来还将会更难。在过去十年香港凭借制造业一跃成为亚洲四小龙。但随着进入80年代，香港逐渐向服务业转型，廉价劳动力逐渐难以获得工作机会，可是这还不是这些工人的噩梦。等到84年，政治趋于稳定，港商为了解决劳动成本带来的压力，大举投资内地，任用内地工人，港人失业热潮就此形成...... “阿权，你是财务经理，怎么亲自来监工？”雷乐从一辆汽车上下来，小跑向前，远远喊道。 “凡事总要亲力亲为才好，再说站牌也是老板你能否在公司站稳的关键，我亲自盯着点放心。” 雷乐心中感动，但却顾左右而言他，“站牌上贴的电影海报真好看。” “没错，但三天后电影上映的票房结果会更好看。”林权拉了一下风衣，他也确实有些冷了，示意雷乐向车里走去，“大佬，三天后的影评文章准备好了吗？” “当然，我已经改了很多遍。不过阿权，你确定鬼打鬼票房一定会远远超过少林搭棚大师？” 林权斜了雷乐一眼，“大佬不相信还会一直在改稿子？” 雷乐顿时被噎得说不出来话，自从写了第一篇影评稿搅动香港电影界之后，他就仿佛像寻到了新大陆，人生顿时有了新的爱好。在林权前后奔走的时间，他已经用雷先生的笔名在多家报纸上先后发表了多篇影评，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已聚集了不少粉丝，甚至还有人在报纸上向他文采昂然的马甲示爱，他很享受这种被人追捧的感觉...... “唉，我一直改稿子是不想拖阿权你的后腿，你以为我是那种爱出风头的人吗？” 林权假装看不出雷乐的心虚，“比起广告站牌，我更期待九巴一统港岛巴士的那一天。” 雷乐也被林权的悠悠语气带起了一丝向往，“那一天，很快了。” ...... 1980年2月20号，鬼打鬼和少林搭棚大师同时上映。 如今还没有贺岁档的说法，但邵氏和和嘉禾同样明白春节期间，大家都有闲钱，时间也很充裕，所以这段时间电影更容易取得票房。 邵逸夫虽然七十高龄，但依旧精力充沛，公司日常事务依旧由他管理。而今日少林搭棚大师上映，他将会一直坐镇公司等待首日票房出来。 其实搭棚大师和鬼打鬼对上，势必会是一个两败俱伤的场面。但对于邵逸夫和邹文怀而言，谁先退谁就等于认输，到了他们这个地位，面子远远比利益还重要。 “对面那里怎么样？” “预估上座率应该会比我们高一些。”院线经理擦了把虚汗。 邵逸夫脸色不变，“上座率也不能决定票房成败，关键还是影片的质量和口碑。洪金宝确实是一张好牌，不过灵异功夫喜剧的噱头直接把这张好牌打没了，以为搞出大噱头就能吸引影迷进入影院，嘉禾真是越来越倒退。” 院线经理看了一下自我感觉良好的六叔，连忙顺着邵逸夫的语气，“六叔说的没错，影片还是质量为王。此次嘉禾上座率高究根到底还是嘉禾在背后搞了一些小动作。” “哦？” “六叔恐怕不知道此次嘉禾在发行上可是下了大功夫，九岛巴士前不久翻修站牌，将原本停车的站牌打造成了广告牌，而嘉禾的电影海报随着九岛巴士的广告站牌直接遍布整个九龙岛。” “哼！嘉禾这就是心虚的表现，如果不是信心不足又怎么会搞这些小举动？” 邵逸夫这样说倒不是刻意污蔑，而是如今在港岛电影行业正如日中天，只要电影院上映就有观众去看。所以港岛电影公司一向不太重视发行宣传。 院线经理心里苦笑，他也不认为是发行的问题。可他想到的却是如今整个邵氏都不愿提起的问题，无线电视台虽然名动港岛，但邵氏电影却一直在走下坡路...... 夜晚降临，两部电影的首日票房正式出来，少林搭棚大师60万，鬼打鬼102万，鬼打鬼完胜！毫无疑问，鬼打鬼吊打少林搭棚大师。 邵氏，邵逸夫看着影院票房日报，气的手直发抖，他抬头睨了一眼院线经理，这是只差了一点上座率的问题？他都不敢想明天全港的报纸会怎么写，邵氏没落已成定局？还是六叔不如邹文怀？ “为什么会差的这么多？我看过搭棚大师的底片，质量绝对有保证，就算有差距也不可能差这么多！” 院线经理脑子急转，忽然，脑子里闪过一道灵光，“六叔，我在得知首日票房之后，也偷偷去看了鬼打鬼，说实话鬼打鬼的喜剧效果不错，但应该也不会产生这么大的票房差距。我觉得还是嘉禾运用广告站牌宣传的原因，嘉禾的电影海报伴随着九巴的站牌遍布九龙岛，这样的大手笔自然更引人瞩目，而影迷也更想进影院去看看鬼打鬼。” 邵逸夫面色稍荠，随即肯定道，“一定是这个原因，找些和我们邵氏交好的报纸，重点写下九巴的广告站牌！” “是。” 邵逸夫一叹，为了维护邵氏的名声，这是最好的做法。 如果说邵逸夫是震怒，邹文怀就是惊喜的不知所措了，。一直想正面打败邵逸夫，但多年来两人一直互有胜负，差距并不算太大。可这次，嘉禾赢得太漂亮了！ “阿昌，现在我还有些不太敢相信，首日票房竟然破百万，你说这部电影会不会打破去年的电影票房记录。” 何冠昌也是带着笑意，“当然会，去年的票房冠军还是阿龙的笑拳怪招，今年的票房记录很有可能还属于我们嘉禾，看来嘉禾该发啊。” “不是该发，是我们运气好。” “哦？” “你还记得雷乐上门死皮赖脸一定要拿走鬼打鬼发行权，用他所谓的广告站牌帮我们发行的事情吗？” “当然记得，当时我还笑十几万的生意他都不放过，真是个小财迷。难道？”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很可能是事实，鬼打鬼的质量我们心里有谱，但灵异喜剧的路能否走通我们也心里忐忑。按照我们的打算就是鬼打鬼质量有保障，靠着口碑拿到一个不错的票房，但绝不是现在这样首日票房就创造纪录。” 何冠昌稍一思虑，有些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事实很有可能就是这样。 “阿昌，你也不要丧气。虽然不是靠着我们的本事拿到这样的成绩，但既然这样的成绩我们能拿到一次就能拿到第二次！既然运气都站到我们这边，我们没有理由不兴旺发达。”邹文怀转过身来，“不过现在，我们欠雷乐一个人情啊，那就帮他宣传一下他的广告站牌吧......” 翌日，全港沸腾，惊讶于少林搭棚大师和鬼打鬼的首日票房，惊讶于神秘的雷先生一月前的票房预测很有可能会成为现实，惊讶于嘉禾的突然爆发，惊讶邵氏的没落...... 不过也有不悦耳的声音传出，有人通过对两场电影质量，演员阵容，幕后团队等进行综合分析，发现鬼打鬼之所以能首日票房飘红的最大原因很可能是将发行权交给九岛巴士的缘故，而这一说辞也得到了很多人的支持。 尤其是神秘的雷先生也亲自发文写道：我当初预测票房之所以看好鬼打鬼，更大的缘故是因为我期待一种新类型电影的出现，以此使得香港的电影行业更加繁荣。但没想到结果很有可能会真的如此，我必须实事求是，鬼打鬼固然质量可喜，但还达不到这种程度，这应该和九巴的广告站牌有很大的关联...... 随着两部电影的票房结果愈发接近雷先生当初的预测，雷先生的话无疑犹如圣旨！ 于是港岛都将目光聚集在九巴的广告站牌上，而此时一个曾经名闻全港的人又重新出现在港人面前。 雷乐，曾经的无用之辈，如今的，站牌大王！ 一夜之间，雷乐风评全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