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小美
“小美？”纪宁说着，转了两下电疗室的门把手，发现门被反锁了。 “是我…….”小美隔着木门不确定的问道，“你是……纪宁？” 没等纪宁回答，小美甜美的嗓音里带着些许抽泣急切道，“外边……好可怕……陈医生把我锁在这里……” “我帮你想想办法。” 纪宁想将医院的门锁砸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从电疗室的门口退了两步，转身走到墙边装有灭火器的消防箱前，手还没摸到框，余光一扫，却意外的发现了趴在检验室里的陈医生。 陈医生趴在地上，口鼻间气息全无，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和病院一楼部分病人的死状相似。 纪宁按住陈医生的双肩将其尸身翻过一面，在这个过程里亲切的感受到于高热的环境里死去的人，就连皮肤都依旧保持着一定的柔软和温度。 没过多久，纪宁很轻易的就在陈医生的白褂口袋里翻出了一串钥匙。 纪宁试了几次，钥匙串上的好几把钥匙都无法将门锁打开，此时电疗室里的小美忍不住再一次催促道，“我好害怕啊…..这里好冷……” “……冷？” 闻言，纪宁的眉头忍不住向上挑了挑，手里的钥匙却没来得及停住，锁心内恰如其分的响起了机械契合的咔嚓声，门开了。 可是，这时从电疗室的门缝里伸出的，却是一只皮肤干瘪充满皱褶的手。 电疗室里的光源非常充足，白门由外向内被缓缓拉开。 当电疗室的门完全被打开后，出现在门内的却不是纪宁印象里的小美，而是一个身上穿着被染满鲜血的白色护士服，浑身的皮肤干瘪得像树皮一样的面目丑陋而扭曲的怪物。 干瘪怪物与纪宁相对而立，鼓胀的嘴里不知包着什么活物还在不停的蠕动…… 而从怪物嘴角没来得及吸进去的那根灰色的细尾巴来判断，此物应是一只老鼠。 活物的这份挣扎十分短暂，不到两秒种的功夫，只见那干瘪怪物抬起它干瘪的手臂，指尖不急不缓的拈住那根已经停止了晃动的灰色毛尾巴，从自己像胀得好似塞了一个肉包的嘴里，扯出了一只浑身血淋淋，像被丢进榨汁机里搅过一样的‘老鼠干’。 “难吃。” 怪物将嘴张开的时候，纪宁可以清晰的看见，它丰满硕大的舌头上，布满了一个个大小不一的脓疱，脓疱的末端像是某种虫子长满了细密尖牙的口器正上下开合着，显示出它拥有某种强力的咀嚼功能。 但很奇怪的是，怪物从嘴里所发出的声音，的的确确就是纪宁所熟悉的小美的声音。 纪宁的心中带着些许疑问，右手握住之前放进衣服口袋里的红色剪子，不动声色的往后朝墙边装有灭火器的消防箱的方向退了几步。 与此同时，纪宁发现老鼠的血肉似乎在某种程度上滋养了干瘪怪物身体，干瘪怪物那张干瘪得像树精一样的脸，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得变得饱满了起来，小美娇俏的面容又重新出现在了纪宁的跟前。 不过顶着少女俏丽容颜的怪物，它的躯体依旧跟干尸无异。 干尸小美对于纪宁打量的神情似有不满，似笑非笑的扬起一边嘴角，娇嗔道，“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小美呀。” 纪宁确定这并不是一个友善的招呼，因为干尸小美在说完之句话之后，便不由分说的一个扑身跳到了他的身上。 干尸小美的力气比纪宁想象中的要小一些，但是却依旧比一个体格正常的成年男子要略大，而纪宁重新能够活动的双腿并没有让他变得更强壮，所以在怪物来势猛烈的攻击下，纪宁很快就处于一种毫无悬念的被压制的状态。 而最让纪宁苦恼的是，无论他眼前的怪物究竟是怎样形成的，但是这个怪物显然没有任何痛感。 刀刺见红，纪宁趁着将剪子扎进怪物的左眼的空档，从怪物的压制中抽身而出。 剪子扎得很深，刺穿了干尸小美的整个左眼球，暗红色的血液从眼缝顺着鼻翼流淌而下，但是小美甚至连眼皮都没眨一下，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略显嫌弃的将剪子从眼眶里拔出来随手扔在地上，面部表情平静而淡定，不痛不痒的就好像只是被蚊子给叮了一下。 由于所处方位实在太差，纪宁无法从二楼走廊离开，只得被逼进了电疗室内。 电疗室里亮着圆形的白灯，除了两具穿着病号服的男性尸体，和一把不能移动椅子之外，就是两个接近一人高的笨重的铁皮氧气瓶，和几台纪宁明显无法搬动的大型电疗仪器。 “怎么能对一个女孩子那么粗鲁？” 小美的言语中透着薄怒，似乎对于纪宁给自己造成的面部容颜的裂痕很是不满，行动起来越发的接近四肢着地行走的怪物形态。 在尸鬼小美发起的又一轮攻击中，纪宁被滚落的接近一人高的氧气瓶重重的砸在了右腿的小腿骨上，剧烈的疼痛下，他甚至听到了腿骨被折断的声音。 纪宁无法移动，小美俯身靠近纪宁，用已经变成了一个血泡的左眼凝视着他，呼出的气息带着一股咸涩的腥气，“……你是我的。” 纪宁清楚的感觉到怪物湿润粘稠满是脓疱冒着热气的舌尖，已经触到了他的脖颈上，怪物变异的舌头上那圈吸盘似的尖牙，有几颗甚至直接嵌进了他的肉里，这不禁让纪宁四肢百骸的神经全都处于一种异常活跃的高度紧绷状态。 在这样的状态下，周遭所有的一切都好像慢了下来，慢下来的世界仿佛被罩上了一层轻薄的淡灰色半圆形罩子，他脑中的一部分的意识抽离了身体像烟雾般弥漫开，在这约二十平米的灰色空间内，这些抽离的意识拥有了‘自由’。 就在怪物舌尖吸盘里的尖牙完全扎破他脖颈的皮肤，准备畅快的吸吮他血肉的那一刹那，那把被怪物扔在电疗室门口的红色剪子，仿佛变成了纪宁身体的一部分，跟随他的心念所动，径直飞驰而来刺穿了怪物的后颈。 之前分明毫无痛觉的干尸小美，在被剪子刺穿后颈之后，却猛然仰头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肥硕如某种怪虫般舌头也跟着从纪宁的脖子上脱离开，湿漉漉的粘液甩了纪宁一脸。 那怪物身形踉跄的往后跌撞到两米开外，再无法平衡住自己的身体，逃也似的从电疗室窜了出去。 纪宁抬手擦去脸上的粘液，在这样剧烈的活动下，他身上的衣物早就被汗水浸得湿透。 不过这并不是导致纪宁脸色如此难看的原因。 纪宁将氧气瓶抬起推到一边，裤腿下的小腿骨和膝盖的连接处一片红肿乌青，有凸起的骨头像外侧反向脱位，似乎并没有断裂。 失去双腿多年，纪宁无法忍受有人再一次对他的腿下这么重的手，思忖片刻后，他将自己脱臼的腿骨向内侧用力一掰，锥心的骨痛伴随强烈的耳鸣之后，腿骨竟顺利的完成了复位。 重新从地上站起来的纪宁，走出电疗室，来到消防箱前，抬起胳膊一拳打了碎了消防箱的玻璃，从里边提出一瓶灭火器，顺着怪物身上流淌的暗红色的黑血，紧跟着怪物的步伐追了过去。 死寂的病院里，一个穿着混合着黑血和浑浊粘液的蓝白条相间病号服的少年，手里提拎着一瓶红色的灭火器，摇晃着身形缓缓从楼道里走了下来，越过一具具死状各异的尸体，有条不紊的推开一扇又一扇的病房门…… 而另一边躲在西走廊档案室里的怪物，蜷缩在两个铁皮柜的夹缝里，听着距离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止不住的浑身发抖。 纪宁感觉…….世界一下子，变得有趣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