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四十五章. 真法
水流凝结成冰,冰转化为形态,很快勾勒出一个高个子兜帽男子的形象,这个兜帽男子五官不全,没有鼻子和嘴,可能也没有耳朵,只有一双灰色的,冰冷的眸子,那眸子里反射出来的阴冷神光,即使兜帽的阴影也无法遮蔽分毫。 银尘的周身已经汇聚起一大团真正的云雾,仿佛风暴海域的壮观气象,他轻轻一指点出,云雾陡然凝结,紧接着一道巨大的雷光狠狠击中了那玄冰凝结出来的形象。 轰鸣与闪光填满了整间屋子,冰屑飞溅,而高得几乎可以碰到屋顶的兜帽雕像也被这一下轰掉了三分之一,冰块蠕动中破口融合,变成一尊身高和正常人一般无二的兜帽男子,接着,长袍兜帽变成皮肤一样的质地,而兜帽的阴影里显出骷髅一样的五官,总算能看到鼻腔和牙床,寒冰化为血肉,水流化为风雪,那诡异的兜帽男子甚至不用有任何动作,就能凝聚出一招狠辣无情的冰屑旋转功,用一道简单的暴风雪就将敛空痕笼罩在内。 剧毒的风雪让敛空痕十分忌惮,只能收了敛氏七巧剑,专心鼓荡起另外一道暴风雪,将冰屑旋转功抵御在外,他用的是冰剑纵横决,一种看起来像是进手路数,实际上纯粹用于防守和拆招的神功,他在空中凝结出数把冰剑,靠着冰剑旋转带动起风雪,将冰屑旋转功抵挡在外。 “还有一个!”敛月灵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差点吓得敛空痕露出防守破绽,果然,另外一道冰光直接从房顶的另外一侧落下来,瞬间凝结出一名妖娆丰盈的长发女子,那女子的头发是冰蓝色的,身穿红衣,面容清冷干净,可一双冰蓝色的瞳孔中,满是癫狂的杀意。 那女子和兜帽男子一样完全由玄冰凝结而成,抬手就打出一道蝮蛇般的玄冰幻影,直取敛月灵的脑袋,可是蝮蛇冰拳刚刚使出一半,就被一片连绵的金属锋芒斩断。 血花飞溅,鲜红的血落在地上,冻成了冰。 屋里忽然冷若地窖,一股股强大的寒气从两个不速之客身上透出来,敛空痕艰难无比地从冰屑旋转功中突围而出,和敛月灵背靠背戒备,那红衣冰女有些惊讶而迟疑地躲开了一招斩风燕破,却不料林绚尘的背后忽然冒出许多片刀锋般的金属羽毛。 仿佛从背后投掷出数把飞刀一样,金属羽毛带着浓重的灰色魂气攻向红衣女子,红衣女子尖笑一声,右手化为骷髅鬼爪,一爪挥出残影连连,居然将所有的金属羽毛都弹飞了,可是那一股灰色的魂气似乎完全不受到寒冰魂气的影响,直接透过她散发出来的冰雪屏障,落在她已经血肉化的身躯之上,短短一瞬间,她的右手连带着红色的衣袖都直接变成了金属。 红衣女子立刻后退,仿佛无限再生一样放弃了整条右臂,重新从空气中浓重的寒气中凝聚出一条新的手臂。 同一时间,兜帽男子一拳轰出,手臂几乎瞬间粗了三倍,如同骨肉凝结成的攻城锤一样砸向银尘,没有风雪,没有寒气,只有一股最为纯粹的物理冲击力,银尘感受着他手臂带起的暴风,轻轻弹动了一下手指,一道半透明的旋风平地而起,和那拳头轰然对撞,竟然真的靠着纯粹的刚力将拳头挡住,同一时间,狂风之中水汽凝结,流云之下雷光暴起,又是一道闪电魔法,将兜帽胆子打得动弹不得。 “人们常说,优秀的法师杀人的时候连面都可以不露,很多人到死都不知道招惹了谁,我自诩是个还行的法师,却没有想到被别人摆了这么一道,敢情我自己才是个蹩脚的战士呢!丁卯你这种能力还真可以啊!”四个人暂时停下的瞬间,银尘不慌不忙地调侃起自己来。 对面的兜帽男子愣了一下,接着用很难听的古怪嗓音道:“你居然能看出来?” “你的眼睛,眼睛啊!那是你的邪神兵好么!”银尘耐心地给他解释着:“何况你并不知道,对于真正优秀的法师来说,甭管遇到的是敌人的幻影,投影,分身,或者战魂替身,哪怕是武装傀儡呢,只要是元素化的东西,那都意味着敌人的本体也即将不保,你因为全世界的法师都很有耐心地去寻找你的真身吗?别说你不过是个蹩脚战士的蹩脚元素化形,就算你是个有命匣的巫妖,有魂器的伏地魔,也顶不了用啊……诅咒这种东西,如果能脱离的黑暗元素的桎梏,那么它就不再仅仅是阴谋害人的手段,而是可以通过任何元素间的联系,透过分身伤到本体的强大手段——” 银尘说着,手掌心里忽然凝聚出一把闪亮的光剑,不由分说一招十字剑斩向兜帽男。 “注意了,丁卯大师,被我的任何一招伤到了分身,你的本体也会被标记,到时候无论相隔多远,我的魔法都会落在你的头上!” 十字斩出手的瞬间,银尘在空中划出的光刃就直接变成了神教就极大审判之术,巨大的十字光刃随着他起跳,出剑,下落的动作重重落在地上,爆发的圣光很不幸地狠狠擦了红衣女子一下,而被银尘“好心提醒”的兜帽男子赶紧一个闪身,总算躲过了那爆发的剑光。 剑术用老,银尘手中的长剑忽然变成了一根蜡光组成的棍子,一招八方风雨棍在兜帽男猝不及防之下使出,此时的兜帽男,或者说丁卯大师的战魂兽凌冰鬼蛙,刚刚正准备抓着银尘出招之后的破绽进攻,不仅瞬间欺进到了他身边,左手递出的般若掌也瞬间变形,变成一只飞翼龙的口,血盆大口中满是带着倒刺和毒液的牙齿,这要是被咬伤了,会将银尘重创不说,还会给他注入难以解除的剧毒。 这一式有来无回,算是搏命的招式,毕竟银尘身上能露出破绽,这对于丁卯来说是不可错过的机会—— 八方风雨棍银尘练得并不熟,毕竟他只是从龙谷那些守旧老人留下的残本之中学得一招半式,最多只能打出六连击,远没有达到八方风雨棍一式八形的境界,更不要说,如今江湖上,就连千里幻形中的人都会更加完善且威力大增的巴川风雨同舟棍了。 丁卯并没有见过八方风雨棍,但是他见过这种神功的进阶形态,巴川风雨同舟棍,并且对此十分了解,了解到只看到银尘的起手式就知道他接下来棍式的所有路数。 他看到银尘举着一根雷电棍子朝他打来,虽然对于雷电武器有点忌惮,可并不如何害怕他接下来棍术,甚至在欺进的过程中还嘲讽道:“风雨同舟棍?就这样的招式还想伤到佛爷——” 他在说话的同时已经在闪避了,身形闪烁间,已经躲到了第一棍落下的盲区里,同时变形的手闪电般击出,却是冲着银尘的身影左侧的空当打去,并没有瞄准银尘。他当然知道银尘下一棍必定是向左横移并且横扫右面,这个时候只要后退就好。 果然第一棍落下了,带着一团湿漉漉的暴风。银尘的身影在丁卯出拳的瞬间朝右边移去,同时依然挥舞长棍打响右边,结果除了狠狠砸中墙面以外没有建树。 丁卯呵呵笑起来,战魂兽发出的声音实在难听了一些,而银尘出完两棍之后,其实只剩下最后一棍的机会。 每种元素,只有一招三式的容量,三式出完,元素转化,武器形态也必然变化。 银尘只剩下最后一棍的机会了,可是他并不珍惜这样的机会,依然潦草地转动着长棍一棍扫来,退后的丁卯微微侧身就将这一棍避过,同时斜刺里突进一步,再次拉近的距离,这一次,他一边防着银尘第四个棍式,提棍直刺,点住对手要害,一边暗运拳式,左手恢复原状的同时,右手化为虎爪,一招大擒拿手悍然挥出。 然而他并没有等到银尘的第四棍落下,正如那一招十字剑之后便没有了接下来的追讽刺一样,银尘最后一棍扫过的瞬间,蓝色的雷杖搅动着风云,如同海神的三叉戟搅动着海面一样,狭小的房间里风云汇聚,顷刻间豆大的雨点洪潮般倾泻而下! 那雨点之中,天知道被附上了什么样的诅咒。 冰蓝色的雨点如同弹丸的风暴,几乎将兜帽男和红衣女子扫射成蜂窝,无论是寒冰还是寒冰凝结出来的血肉都被高速飞行的水滴击穿,不过好在大量的水汽也让两只战魂兽能够最大限度地得到魂气补充,很快就将水凝结成冰,修复着真正漏洞百出的身躯,然而此时,他们已经没法在继续战斗下去了,因为雷杖搅动着的风云之中,汇聚起亮蓝色的闪光。 雷击。 无法避让,只能用魂气硬抗的雷击轰然落下,不是一下,而是几十下,爆炸般的巨响在小房间里肆虐着,狂风裹挟着雨点噼里啪啦地落下来,脚下,甚至已经快速积攒起摸过脚踝的冷水。 那雨滴比冰还冷。 林绚尘不得不张开钢铁的羽翼,将敛氏二人维护起来,此时她的任何解兵招式和进手招式都完全没用,因为他们三人十分可怜地处在暴雨灾害之中。 这,才是天地的驭者,魔法师的真正意义,魔法师并不是擅长诅咒别人的阴谋家,不是到处藏匿魂器追求永生的黑巫师,不是只能远程攻击害怕近身格斗的射手,而是【天候的操控者】。 魔法师,掌握火焰和天空。 魔法师,操控气象以杀死仇敌。 没有制造气象灾害的决心与实力,不配为法师。 在小房间里肆虐的闪电风暴,足以将两只战魂的半边身体打得粉碎,虽然战魂并非身体越小战斗力越低,可是在战斗之中被频繁打烂身体,这对于它们的损耗非常大,大到了如果不及时补充,天选者就不得不换一只战魂的地步了。 “施主,咱们后会有期!”此时兜帽男已经被逼到了窗边,身中十三道雷光的它几乎只剩下小孩般的身形,而红衣女子此时也瘦成了麻杆,刚刚在和林绚尘的对峙中,她的所有招式都被那个小女孩子看穿了,几次对着弱点的狠狠攻击让她受伤不轻,因此虽然只不过是被闪电风暴擦了个边,却已经伤得厉害,连战魂气都鼓荡不起来了。 “走!”红衣女子吐出一个尖锐又阴狠的字,立刻变成一道风雪消散,兜帽男也双手合十,什么也没说就消散在空中,徒留下一片片雪花朝窗外飘落。 【几分钟后】 银尘将最大号的毛笔当成的刷子,仔细刷着一根几寸长的枯树枝,那是他从窗外够来一根柳树枝,将没用的部分折断扔掉,只剩下这魔杖一样粗短又柔韧的一段。 大号的毛笔蘸着奥术魔液,将树枝彻底涂满,然后挥舞了一下,在确定能发出一颗奥术飞弹之后,递给了敛月灵。 此时他们已经上了三楼,在拼杀得一片混乱的客栈里面悄悄换了房间,千里幻形的人还是愿意给他提供些许方便的,因为那是刘天罡临终的愿望。 说起刘天罡,银尘心里也是有气的,他觉得自己应该找瓜尔多兴报仇。 此时,林绚尘拜托千里幻形的人出去买了几种药材,再次为不幸中招的敛空痕解毒,敛空痕的冰剑纵横虽然练得不错,但整体上境界浅薄,还是不知不觉着了丁卯的道,战斗停止之后就发现左腿腿肚子已经溃烂了。 敛月灵有些担心地看了丈夫一眼,有点舍不得走,可是她知道如今这里大白天就杀得血流成河,千里幻形的人根本连最起码的阴谋都懒得弄了,直接摆明了硬刚天行武馆,他们救援苏菲菲的时间也变得极其紧迫起来,至于那件光器,敛氏二人没能力管也没心情管了,暴雨派爱咋办咋办吧。 人是很难藏匿的,至少千里幻形的人已经找到了苏菲菲,而光器的下落始终不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