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七章 高墙之后
尹山峦，不仅仅是天下第一文豪，更是天下第一大脑，就算绝大部分的人都不知道他还保守着十三遗族灵宝的秘密，他本身的价值，他的脑子，就已经是天下间难得的宝藏。黑山庄的人想要他的秘密，正黄冈之类的邪道想要他的名声，北国特务想要他的智谋，而尹凰舞，想要他的爱情。 一切都在紧张进行着，唯有以万人往，尹凰舞为首的正道联盟，悄然退出。 万人往在正道大派中声名显赫，玄天阁，铁剑门这样的庞然大物都愿意听他的指挥。他在和黑零会面之后就指挥这两派精英分批出城，他们根本不在京城停留，径直除了潘兴地界，躲到了浮血河边上的一处小小渡口，罗汉渡，做出一副要渡江北上的姿态来，静静等待着夜幕降临。 太阳落山了，潘兴城按照规矩关闭了城门，哪怕皇城外面还有京城，也也一样不准进出。也就在这个时候，正道集团八百三十二名壮士，竟然真的乘坐大船，离开渡口，他们是要逃跑吗？ 显然不是，他们的船在夜幕的掩护下，悄悄顺流东进，无声无息地靠近的远在潘兴城东面十多里外的耿洋渡，停船靠岸，众位壮士摸黑下船，然后向西步行，悄然从另外一个方向摸上了风波亭的外围。 风波亭，又称风波亭监狱，是南方帝国最重要的监狱，这里关押着各种朝廷重犯，以及在潘兴城犯事的轻犯，鱼龙混杂，乌烟瘴气，每个犯人被投入监狱后，据说都是单间隔离，不准出操放风，哪怕烂死在号房中，也绝不可能出来透气。 这是一座非常古旧，造型也很传统的监狱，有些人说是第五王朝的遗物，也有些人说是南方帝国开国先皇所建，借以镇压天下邪魔的“封印之地”。远离城邦的风波亭监狱，和其他所有监狱一样，两圈围墙，八座箭楼，内部都是一座座又高又窄的塔楼，塔楼下面驻扎军兵，上面关押犯人，所有的犯人都是一个单间，没有窗户，只有经过精巧设计的集中通风系统，那可是连老鼠都爬不进去的精巧诡异的设计。 这座闻名中原的监牢，就坐落在浮血河的岸边，方圆十里，都是河沙沉淀出来的松软土地甚至是烂泥地，可是这座监狱，却唯独坐落在坚硬的花岗岩地基上，历经百年风雨侵蚀，却没有发生任何透水，走土，塌方之类的事故，至今运转良好。整座监狱看起来相当普通，就是两丈高的围墙围着两圈，外墙宽五十丈，内墙宽三十丈，两边箭楼高十丈，中间大门高一丈宽三分之二丈，铸铜大门，单面左开。乍看下去，并没有什么森严的气象，只是一座普通的有着高墙的大院子而已。 此时，在沉沉夜幕下，这座监狱仿佛一座小小的城池，安安静静地点着灯火，在一马平川的河岸冲积平原上先出一种极度违和的宁静与安逸。八百壮士悄悄摸近这座监狱的时候，没有警报，没有守卫，甚至那高高的两座箭楼上都没有定点反应，安静得令人恐慌，尹凰舞不住地抬头看着那两点高高在上的灯火，不禁十分紧张起来。 “怎么回事？上面明明有人呀？”此时，这黑压压的一片人，早已接近到了距离外层围墙五十步之内的地方了，他们正对着的西大门，紧紧闭着，门外没有任何一位守卫的身影，两座箭楼上虽然点着灯火，可是那灯火的光芒也一直呆愣愣地亮着，一动不动。 “黑零大人，您不是说，这风波亭的防护大阵，是那千古以来无人能解的‘无定风波’吗？怎么到了这五十步内了，居然还没有感觉到大阵的气息？”这时玄天阁的清风道长也觉察出不对劲来，这天下第一监牢的守备，是不是太松懈了点？ 其他人也马上转过来看着黑零，这个时候有人惊叫一声：“留神！他身边的那几个属下都不见了！”弄得大家登时紧张起来。黑零没有吭声，只是迅速又果决地释放了光明神佑，一道金色的结界笼罩下来，讲他自己，万人往师徒，尹凰舞，林彩衣夫妇和祸忌全部笼罩进去了。紧接着，几声锐利的呼啸就从头顶上飞速落下。 “小心！灭元箭！”当第一声惨叫传来的时候，清风道长，还有铁剑门的钟铉剑士同时大喝一声，紧接着就分别抽出各自的长剑，呼呼舞起来，乒乒乓乓地将利箭挡开了。灭元箭专破罡风气罩，是朝廷专门研发出来对付江湖修士们的利器，为了保证这种武器对于江湖门派的压倒性优势，朝廷严令民间不得私藏盾甲，因为灭元箭的箭头是冷玄铁打造，质地硬而脆，专破罡风，却对真正实在的护甲，尤其是各类金属护甲的威胁相当有限。 “灭元箭”三个字一出口，清风道长猛然明白过来，可是还没有等他做出下一步的举动，就听到周围传出“叮呤当啷”的声响。那声音简直如同用锅铲子敲饭盆一样，听上去特别的喜感。间或有一声闷哼或者惨叫，便会传来一句严厉的责骂：“端平了！连个盾也举不来！”更在这杀人的箭雨中增添一股欢乐的气氛。清风道长此时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如此，出发的时候，就该听黑零大人的劝解，抛下那一代正道豪侠的面子，拿上一面薄薄的钢盾了。 没错，钢盾，而且是可以折叠的钢盾，这是黑零大人送给每一位壮士的礼物，结构精巧，收发自如，而且一旦折叠起来，除非搜身，否则没人能看出来身上藏着盾牌，这也就是为什么这些壮士都出了城门，却没有遇到盘查的原因。 黑零的价值，在这时分外凸显出来。显然他知道这座监狱的大致情况，至少知道箭阵的布置情况，而且有本事弄来一批盾牌进行防御，还在摸上来之前要众人将盾牌张开了才准走。难怪他身边的万人往，万剑心两人都毫无防备地依仗着他，根本不会担心被他坑了。 这样一来，黑零大人至少赢得了诸位正道豪侠的大部分信任，毕竟没有盾牌的话，在这样的箭雨之下必然死伤惨重。 箭雨渐渐消停了，毕竟就算是南方帝国，可也没有这许多的灭元箭，毕竟冷玄铁可不是什么寻常的铁，贵着呢。 一声长长的号角划破夜空，众位壮士申请一凛，知道这次营救行动少不得要转为强攻了，许多人都有点奇怪地看着黑零大人，心想不是要摸进去吗?怎么还没有摸到外墙上就让人给发现了呢？ “所有人，将一号药包扔在地上，撤退！”黑零冷静地下了命令。这下，大部分壮士都明白过来，得，甭管是要敌人三鼓二竭还是要投毒伤敌，总之上面的军爷肯定被摆一道。按照黑零大人和万人往在行动之前定下的规矩，无论进退，皆不得有声。八百壮士在扔下了一具尸体之后，悄悄撤退了。 他们退回到三百步之外的隐秘基地里，这里被祸忌下了一个阵法，能够在暗夜之中让整个营地隐形，也算是相当高明的手段了。正道精英们躲在营帐里，静静等待，在焦灼中足足等待了一个时辰，才看到那监狱外墙的地面上，慢慢腾起一股浓雾。 浓雾起先为灰色，最后变成黑色，然后慢慢扩散开来，甚至漫过营地。“所有人，间隔不得超过十步，前进！”黑零下令道，这一次，没人再去怀疑黑零大人的话或者他的身份动机之类，一个个老老实实地摸上去，再次到了监狱外墙跟前。 此时，没有任何一支箭落下来，因为那黑雾之中，不能看到十步之外的东西，二黑雾的厚度，不过一丈高下，在箭楼上的敌人，从灯火之下望向地面，哪怕一双夜眼也只能看到地面上一片黑漆漆的阴影，根本看不到里面的人。 实际上，那些箭手都是听着下面的声音，才去放箭的，刚才若不时尹凰舞和清风道长的说话声，只怕他们还不会遭到箭雨呢。 黑零大人在黑雾中竖起右手，众人停下来，屏息凝神。这个时候黑零大人的声音直接在他们脑子里响起来，并没有通过空气传播。 “执行第一计划，列阵，取出宝器，灌注罡风，准备破阵！”随着黑零的命令，八百壮士纷纷解下背囊，掏出黑零早在几天前就分发下来的阶位未知的下品神兵，一个个盘坐在地上，闭上眼睛，全力灌注罡风。 和其他任何时候破阵都完全不同，随着罡风的灌注，周围的空气变得越来越沉重，仿佛虚无的空间中突然灌进来许多铅，没有风声，一点风声都没有，只有每个人全身上下越来越沉重的压力，好在这八百壮士没有一人的修为在入体七重以下，这点重压也还承受的住。 天地间的元气并没有因为破阵而汇聚，更没有出现任何天地异象，就在这静默之中，过了足足一顿饭的工夫，众人只觉得浑身压力一轻，手中的下品神兵，就此无声无息地碎裂开来。 八百壮士中，会鉴定的人不在少数，此时一个个都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好悬没有发出一声尖叫，虽然黑零大人给他们的这些神兵都带着禁制，将神兵的气息封印住，不让任何人知道这些东西的阶位品级和功能，可是当他们真正使用这种奇形怪状看起来没有丝毫攻击力的神兵的时候，什么禁制也不顶用了，他们全都知道了，这每一件神兵，居然都是下品光器的水准！ 八百多件下品光器，居然就为了打破一个阵法，便消耗殆尽，这样的浪费，或者说能够拿出这样代价的底蕴和魄力，绝不是泛泛之辈可以有的！如此魄力，如此付出，若说这位黑零大人还心怀鬼胎，恐怕连老鼠都不会相信了。 这一手，众位壮士真正被黑零折服，再也没有什么奇异的心思了。 “大阵既破，便是冲锋之时。我等志在救人，而非强攻，因此潜入之人，不超过二十，先前各位在穿上，从我属下那里领到一条腰带的人，系上腰带，随我冲锋！其余人，按照计划一个时辰之后，拿出你们备好的火箭，射击四座塔楼，用火药炸开四道门，制造混乱！”黑零按照自己想出来的计划，吩咐众人，然后就当先摸着城墙，两腿一蹬就飞上去了。 万人往等人赶忙拿出腰带系上，跟着他一个个窜上院墙。两丈高度对于这些高人来说稀松平常…… 下一个瞬间就出现伤亡。 黑零刚刚越过院墙，就猛然间感到一阵心慌，他的身上猛然被附着上一层凌乱的细小旋风，那是他最熟悉的，在潘兴城里每个晚上都能感觉到的防护大阵的波动。 聚元式，千斤坠。 这是禁飞，禁止轻身神功发挥作用的政法，阵法的边界就是城墙的边缘。黑零飞速下落，二此时，动作最快的万人往已经跟了上来。 黑零的右手猛然爆开，黑色的拳刃化作四散纷飞的碎片，白银色的右手露出开了，上面闪过金色的光芒，下一秒，他就和万人往一起栽下去。 再下一秒，他猛然伸手拉住突然失去轻身能力的万人往，诡异地悬浮在空中，聚元式已经消失了，可是他的耳边，突然传来清风道长一声长长的惨叫。 左手的拳刃爆炸开来，爆闪的蓝光几乎照亮了一小片夜空，一道道四方形状冰柱从院墙之上轰然突起，凌空迎向飞过墙头的众人，祸忌，万剑心，林彩衣，李云龙，尹凰舞等人都被那一根根冰柱准确拦截下来，可是清风道长，蒲团道长和包括钟铉剑士等三位铁剑门的长老，全部从高墙上摔了下去。 黑零浮在空中，却也在缓缓下降，他飞行魔法来源于手镯，根本没法提供额外的输出功率，万人往和他两个人的重量已经超标，飞行术也变相弱化成了缓落术。 最后一根最粗大的冰柱从干燥的墙上突起，两人落在冰柱之上，而黑零刚刚发出的数十道冰柱，居然没法将二十个人完完整整地救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