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肉体与精神

    “轻松，放轻松，放空你的思想，这会很容易的……”

    精神殿堂中，吸血鬼正在对游荡者轻声的安慰着，但是后者却表情怪异。

    “这种感觉真的很怪，”瓦珀耸了耸肩，“你知道的，我正在面对着决定命运的一刻，但却可以亲眼看着，就像是一个局外人一样，更关键的是，这种时刻我还能保持清醒。”

    “这就是那位阁下最让人迷醉的地方，”吸血伯爵轻轻一笑，“你能想象吗，拥有着这样能力的人物，他其实可以体验各种不同的人生，只要他愿意，他甚至能在无声无息中，渗透到其他世界，而不被诸神所知……”

    说话的时候，他看向了另外一边。

    那里站着一位少年，正一脸紧张的看着前面悬浮的屏幕，表情专注。

    屏幕中呈现的，则是一个略显幽暗的洞穴，元素的光辉照亮了半个洞穴，让人能够看到那个躺在洞穴一角的身影——

    那道身影依稀能辨认出人形，只不过他身体的大部分都被血色的大茧包裹着，看不清里面的详细情况，只能模糊看出一个人躺在里面。

    这当然就是游荡者瓦珀的身体了。

    他的身体被血色的茧包裹着，这里面蕴含的魔法力量，抑制住了他的致命伤势，让他一直续命，才能坚持到现在。

    “就快要开始了。”

    看着自己的身体，瓦珀也没有了开玩笑的心思，同样全神贯注起来。

    “嘿，”只有吸血鬼还有心思说话，他说道：“说实话，经过了反复的实验和演练，基纳阁下有已经有了足够的经验，进行一次熟练的现实操作，毕竟其他法师可没有这里这样的好环境，当然，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更担心在伤势被只好之后的恢复阶段，游荡者先生。”

    吸血鬼库洛带着笑容，他看着游荡者：“你知道的，身体上的伤势治好之后，只是一个开始，生命形式的巨大提升和跃进，往往需要漫长的时间，或者是激进的实验，前者还好说，但后者往往伴随着精神崩溃，因为这样剧烈的进化，个体的精神是很难承受住的……”

    “现在不是上课的时候，伯爵大人。”游荡者有些不快了，他注意到覆盖在自己身体上的血茧正在开裂，这说明邓恩已经打算动手了，所以在这一刻，瓦珀什么都不想知道，也不愿意分神，他要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

    吸血鬼摊了摊手，笑容不变，但不再说话了。

    所有人的目光，现在都集中在了那张屏幕上，周围沉默下来，气氛也变得沉重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的空地上，忽然光芒一闪，色彩扭曲起来，最后构成一道人影。

    “真是稀客。”吸血鬼往那边看了过去，见到了那个背着大剑的身影，“没想到你居然会过来。”

    魔剑士没有理会这些话，他径直来到了那块屏幕前面，看着里面的景象，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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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现在所有人的目光，肯定都集中起来了。”

    洞穴中，四元素之灵的声音出现在邓恩的脑海中——准确的说，这个是四元素之灵阿勒门特的脑子，只不过现在占据主导的意志，是属于邓恩的。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准备，以及反复的实验和论证，甚至邓恩尝试着，在意识的世界里加速时间，来观察实验体们，是否会产生不良反应，终于让他有机会能动手了。

    当然，这其实也是迫不得已，因为瓦珀的身体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

    在最初，当吸血鬼拿出这个方案的时候，其实说出的时间还算保守，也比现在要长，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邓恩注意到血茧的光辉，正在一点一点的侵蚀着瓦珀的肉身，并且开始酝酿着某种特殊的影响。

    无论是出于谨慎考虑，还是出于对实验结果的负责——如果瓦珀的身体情况发生了彻底改变，那么之前一连串的准备和测试，也就都成了无用功，要从头开始的话，就要耗费更多时间，邓恩并不像冒险。

    再加上邓恩本身还要准备好，在南方迎接更多的挑战，在这种种考量之下，他最终做出了决定，就是尽快进行“手术”。

    当然，考虑到瓦珀真身所在的位置，这个手术，必须要通过其他人从属的身体——这对邓恩来说并不困难，因为创造赋予了他众多从属，只要他的意志降临，那些从属者就将成为他的选民和化身，驱使起来，就像是自己的身体一样。

    不过，考虑到从属的身体素质，甚至种族和生命形式都存在偏差和不同，邓恩当然要提前做好准备，多熟悉、习惯，才能确保在真正使用的时候，不会出现纰漏。

    其中一个很重要的方法，就是由从属在旁边，亲自为自己做提醒，当然，阿勒门特并没有真的全神贯注，因为他的一部分意志，正沉浸在精神世界——这也是邓恩的要求，他需要四元素之灵，尝试着在精神世界构建和模拟出一种元素循环的体系，只是成效微弱。

    只是四元素之灵倒是开始留心起精神世界的变化了，现在，一直没有露过面的魔剑士出现了，他怎么可能忽视，于是马上就告知邓恩这个消息，但随后又反应过来。

    “是我愚蠢了，精神的世界基于您的心灵，而我们这些从属想要进入，如果没有您的允许，根本无法实现，所以您当然是第一位知道他的到来的。”

    “这件事我也联系了很久，”邓恩微微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平复着情绪和心情，“你知道的，他一直比较抗拒，平时也几乎不和我联系，精神世界更是基本不会出现，不过他对于生命肉身的进化，还是十分关注的。”

    “我明白了，”阿勒门特说道：“他是想要来看一看，瓦珀先生您的进化，是不是会顺利，或许本身也动心了。”

    “或许吧。”邓恩点点头，然后话锋一转，“阿勒门特，我需要集中精力了，准备工作已经结束，下面所做的每一个环节，都关系到最终的成败，我需要确保周围没有能够影响我的因素。”

    “好的，请您放心……”四元素之灵的声音消失了片刻，但在三分钟之后，他就再次回报，“至少五百公里之内，您不用担心会有人潜伏，如果实在有人能隐藏起来……”

    “是的，那么无论怎么样都没有办法对付，但是，我想这样的人，不会守在这里的，虽然最近森林里比较热闹。”邓恩点点头，“那么就开始吧，瓦珀，我觉得你该回避一下。”

    “不，我要看着，因为这有可能是我在这个世界看到的最后景象，”精神世界中的瓦珀直言不讳，“至少让我明明白白的看着。”

    “好。”

    邓恩不再多说，在他的控制下，由枝叶构成的大手中，数据的光辉不断的变化着，其中一个又一个的符号、纹路越发的明显起来，就像是一团不断变化着的、散发着光辉的水球，在手上不断的变化、扭曲。

    直到邓恩将这团光辉按进了瓦珀的胸口！

    随着血茧的破碎和开裂，被包裹在里面的人就显露出来——瓦珀的身体已经有些干瘪了，显然这层血茧能够保护他，配合着邓恩的圆环公式，以及从残缺神域中得到的平衡之力，勉强能让瓦珀身体的时间流速减慢、身体状态维持在一个凝固的状态，但并不能从根本上杜绝身体的损耗。

    “恐怕时间再久一点，想要完全恢复就更需要时间了，更重要的是……”

    精神世界中，吸血鬼伯爵看着屏幕，说出了自己的判断，然后他看了瓦珀一眼：“实际上，现在这个时间点卡的正好，因为在原本的几百次实验中，我们模拟了你身体的各种状况，包括因为长时间缺乏锻炼，以及不能进食，造成的肌肉萎缩、以及消化系统，哦，这些都是基纳阁下总结后创造的名词，我认为非常贴切，是的，消化系统的退化，这会在你的进化过程中，造成很大的变数和影响。”

    瓦珀耸耸肩，然后问道：“简单地说，就是会让失败的可能性增加，对吧？”

    “你可以这样理解，”吸血鬼伯爵微微一笑，“但毫无疑问，在经过了众多的尝试和实验之后，我们掌握了在各种不同的情况，当然希望所有的条件，尽可能的都在我们熟悉的情况下，这也是基纳阁下坚持在这个时候开始这个手术的原因。”

    震动！

    就在他说话的时候，屏幕上的情况，又发生了剧烈的变化——以至于瓦珀根本就顾不上去听吸血鬼的讲解了，他看到自己的身体在吞没了那个光球之后，开始剧烈的震动、抖动。

    下一秒，在精神殿堂中的瓦珀，身形扭曲了一下，似乎无法维持稳定的精神结构了，而他的脸色也顷刻间变得苍白——精神体作为精神的直接具象化，本身是不具有生理反应的，而是会呈现出精神上的反馈。

    “怎么样，你在精神上，有没有什么感觉？”

    邓恩的声音，忽然出现在瓦珀的耳边，当然，是精神体的耳边。

    “是的，我听到有声音……”瓦珀的表情有些恍惚，“有声音在我的耳边诉说着什么，似乎想要告诉我什么。”

    他的话音落下之后，忽然就捂住了自己的脑袋，然后惨叫起来。

    “有太多东西要进来！它们在闯进来！”他大吼起来，完全没有了过去的形象，“有很多东西，好像是信息，好像是画面，好像有声音，它们非常多，正在朝着我的脑子里灌注！”

    安诺姆斯被吓了一跳，他急急忙忙的跑过来，想要帮忙却又无从下手。

    魔剑士则只是瞥了一眼，靠近了两步，但没有出声。

    血铠则焦急起来，它来来回回的徘徊，显得焦躁不安，金属铸就的双手反复摩擦——这段时间以来，瓦珀的精神体都在这个精神的世界中，和血铠一起玩闹，或者相互比试，无形之中，血铠已经和瓦珀非常的亲近和熟悉了，现在看到了他的模样，自然无法镇定下来，出于本能的想要帮忙，偏偏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伯爵，按照我们的计划……”

    突然，邓恩的身影出现了，他的精神体几个闪烁，就来到了瓦珀的身边，然后伸出一只手，摸在了瓦珀的额头上。

    瞬间，诸多信息和景象，从瓦珀的脑后喷涌而出，在他的身后构成了复杂的图案。

    “果然和我预料中一样，这次的进化，除了肉体和物质上的变化，还有精神上的变迁，这才是之前几个活体试验品，大脑发生改变的根源所在！”

    在做完了这些之后，邓恩的精神体一挥手，那复杂的图案立刻被抽取出来，分门别类的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本一本的书，跌落下来。

    随后，邓恩的精神体又消失不见——他需要将注意力集中起来，全神贯注的进行手术，现在只是因为预料中的变化，临时分散一点精力，来引导瓦珀的精神变化。

    在邓恩离开之后，瓦珀身后的信息依旧还在变化，但吸血鬼伯爵已经走了过去，他的手中挥动着血色的光辉，牵引着诸多信息凝聚起来，并且不断的被梳理和抽离出去。

    “你的身体进化，其实需要接受很多的信息，通过吸收更多的外力，来改变自身，这里面一部分是能量，而这个供能的方式，我们尝试了很多次，才算是有了一个大概的思路，而除了能量之外……”

    吸血鬼伯爵露出了一个诡异的表情。

    “就是精神力了，相信我，经过这次进化，只要你能活下来，那么你的实力，甚至你的生命本质，都会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甚至……”

    他看了魔剑士一眼。

    “会超出很多人的预料。”

    “哦，真是让人期待！”瓦珀瞪大了眼睛，他的痛苦似乎有所缓解，只是表情还是咬牙切齿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