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钟声响起，余烬上路
偌大的魔王宫冷冷清清，连下人都不见几个，斑驳的石制墙壁上生着绿油油的青苔，四周也破破烂烂，到处都透出一股子颓废与衰败，如其说是魔王的宫殿，不如说更像是闹鬼的凶宅。 还真是一位穷酸的魔王啊……李昂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不过想想也不奇怪。 魔王作为魔界至尊，虽然地位超然，但严格说来并没有收入来源，日常开销也多是靠大臣们的供奉和敬献。可经历了二十年前大战和政权交替，忠臣算是死的七七八八，剩下的都是些以布鲁赫大公为首的奸佞小人，自然不会再出钱支援魔王，宫殿变凶宅也就顺理成章了。 “总觉得一不小心选了个困难模式，现实可真是一个垃圾游戏啊！”李昂无奈的说道。 是的，虽然是被强行掳来，但李昂还是决定站在雅莉柯希雅一边，帮她打败布鲁赫大公。 一边是清清爽爽的妹子，一边是奸诈狡猾的老年小白脸，该怎么选是个人都明白吧？ 当然，这只是玩笑话。身为光明教廷下一届扛把子的他自然有不少女人倒贴，其中也不乏绝色佳人，他那个酷爱背刺的未婚妻更是容貌和气质俱佳的人上之人，久而久之李昂对这些红粉骷髅自然也就产生了些抗性。 而且真要深究的话，他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板才是最漂亮的，毕竟人家是女神嘛，眉目五官都是浑然天成独一无二，如果不是她那股子神经病气息过于浓重的话，只怕李昂也要深陷其中不可自拔了。 所以说，李昂选择帮助雅莉柯希雅是经过深思熟路的，是脱离了低级趣味的。别看雅莉柯希雅总是冷冰冰跟个时刻准备灭世的大魔头一样，但实际上她非常反对发动战争，反而是主张休养生息，一心提高魔界人民的生活水平，是个标准的鸽派。 而布鲁赫大公却恰恰相反，他嘴上吵吵着要让人民过上好日子，实际却一门心思要发动战争，妄图将内部矛盾转移为外部矛盾，完全一个想发战争财的鹰派。 李昂虽然流落魔界，但一样不希望展开人魔大战，更何况他的女神老板交代给他的任务也是维持和平，所以他才会选择帮助雅莉柯希雅。 仔细想想的话，这个困难模式实际上也不算太困难。最难的一步说服魔王站出来成为偶像已经完成了，这基本上就可以说是成功了一大半。 魔界特有的制度和文化让魔王的地位堪比神灵，说是言出法随也不过分。布鲁赫大公费十分力才能完成的事情，雅莉柯希雅只要花上一分力就行。只要她随便下达一两个利国利民的命令，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大把收获人心。 毫无疑问，不久之后即将到来的人类走私商队，就是让雅莉柯希雅大展身手的第二个舞台。 “走私队啊，还真是令人怀念的词儿，不知道哪位老朋友还在不在。” 李昂喃喃自语，可他又摇了摇头。 “贸易的事情十拿九稳，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解除雅莉柯希雅身上的诅咒。千百年才遇到了一个喜欢种田的魔王，要是这么死了的话就太可惜了。”李昂说着拿出手机，先给艾琳娜发了条短信说晚回去几天，又眉头深锁的思考起来。 蒲公英身上的诅咒是靠西游记治好的，可自己写好的稿子都被布鲁赫家的那三个龟孙打成稀烂了呀。难道让自己去给那个女魔头讲故事？以她的情商真能欣赏的了吗？ “啧，麻烦。要找一个好的插入点才行。”李昂托着下巴开始憋坏水。 …… 雾气笼罩，人影嘈杂。 明明已经中午了，露水却依旧浓重，它们打湿了雅莉柯希雅的衣服，将她冻的瑟瑟发抖。 一只手递过一块肉干。 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不嫌弃的话就吃一块吧，都中午了我想你肚子也该饿了。” “王！” 雅莉柯希雅崇敬又紧张，只是看着眼前的男人，她就觉得心中又一次涌出了力量。 魔王笑的就像一个普通人，他又将肉干向前递了递。 雅莉柯希雅心怀感激的接过，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 “好吃吗？”魔王问她。 “很、很难吃！”干硬还散发着酸臭，雅莉柯希雅眼中含泪哭丧着脸说道。 “哈哈哈。”魔王却爽朗的笑了，他揉着雅莉柯希雅的脑袋说道：“吃光它，记住它的味道，然后用从它身上得到的力量，去获得更美味的食物，带着大家一起，去获得更美味的食物！” “是！”雅莉柯希雅拼命的将肉干往嘴里塞着，耳边响起若有若无的钟声，魔王的身影也逐渐消散，只剩下淡淡声音在浓雾中回荡。 “希雅，代替我成为王……” 雅莉柯希雅睁开了眼睛。 她躺在自己的床上，眼前是熟悉的帷帐，她摸了摸嘴唇，似乎还有肉干残留的味道，可她知道，那不过是一场梦，一场二十年前大战时的梦。 “王……” 那个男人的样貌正在消失，不论雅莉柯希雅如何努力都无法阻止，无名诅咒带来的记忆缺失越发明显，过去的一切如同攥在手中的沙粒，正一颗颗的离她而去。 我还能坚持多久？ 雅莉柯希雅自己也不知道，也许一觉睡醒之后，她就会往了自己的名字，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自己的使命。 也许，那样也不错？ 耳边的钟声始终没有消散，一下一下的响个不停，让雅莉柯希雅心中一阵烦躁。 “混蛋！” 巨大的白骨链锯从她手中挥出，猛的刺穿了厚实的石制墙壁。 “大人，没事吧！”黑皮小姐姐夜枭瞬间夺门而入，她腰间缠着绷带，右手打着夹板，一进房间就警惕的四下张望，确认了没有敌人才放松下来。 她收起了警戒，小心翼翼的问道：“希雅，又做噩梦了吗？” “算不上噩梦，但这钟声实在恼人。” “钟声？” “仿佛是在呼唤我一样……”雅莉柯希雅说了一半就停了下来，摇头道：“算了，你不会理解的。” “抱歉。”夜宵神色低落的说道。 “你没必要道歉，这都是因为诅咒，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雅莉柯希雅生硬的安慰着对方，眼看效果不佳，她只能在心中轻叹一声恢复了冷静，改变话题说道：“交代你的事情做好了吗？” “是，已经有结果了。”夜枭神色一正，认真说道：“那个叫李昂的劣魔从王城西门进入，但没人知道他的具体来历。他以竹鼠皮和魔石作为货物与商人交易，换取粮食和种子，从这方面来看他或者他背后的势力应该掌控有一些土地，但数量不会太多，初步估计应该足够十五人左右生活，最多不会超过二十人。” “王城西边？也就是那天晚上爆发圣光的方向。”雅莉柯希雅沉吟了一下说道：“布鲁赫家有个庶子在那晚失踪了，他刚好擅长操控血奴，而血奴的核心就是魔石。这一切有点巧的过分了。” 夜枭一愣：“您是说，是李昂杀死了那名庶子？可魔族怎么能使用圣光？” “如果他不是魔族呢？” 夜枭瞪大了眼睛：“人类的奸细？要我去干掉他吗？” 雅莉柯希雅想了一下，最终还是摇头：“不用了，不管他身份是什么，我现在都需要他。留意他的一举一动，如果有异常立刻向我汇报。” “明白。”夜枭说完，又从身后掏出一叠被粘起来纸说道：“这是他背包里散落出来的东西，我大概看了眼，好像是一个什么故事。” “故事？让我看看。” 雅莉柯希雅正要伸手接过那叠纸，却冷不防一阵眩晕感涌来，竟是身子一阵摇晃险些摔倒。 夜枭大惊失色，连忙想要上前搀扶，却被雅莉柯希雅厉声拒绝了。 “别靠近我，立刻出去！” “可是……” “没有可是，这是命令！” 夜枭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点头退了出去，在关上门的那一刻，她用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说道：“希雅，一定要挺住啊。” “我会……尽力的。”雅莉柯希雅强扯出一个笑容，艰难的说道：“记得封闭我这栋房间，任何人不能靠近以免被诅咒感染。” “我明白。”夜枭点了点头，缓缓合上房门：“加油啊，希雅！” 砰，房门紧闭！ 雅莉柯希雅浑身虚脱的软到在地，她心中苦笑，耳边的钟声响个不停，每一下都敲在她的心尖，仿佛有人在呼唤她一样，让她的精神和肉体逐渐分离。 也许，这就是最后了吧。 她强撑着站起来，在椅子上做下，吃力的整理着仪容。身为魔王，即使面对死亡也要从容不迫！ 抹平额角上粘着的长发，甚至为了遮掩苍白的脸色，她还是用了从未是用过的唇膏。 甜甜的滋味在唇齿间扩散，而她心中却一片苦涩。 到头来，自己还是无法实现对王许下的承诺啊。 她苦笑着低头，却看到了夜枭随手放下的那叠纸，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串遣词奇特的句子。 “覆载群生仰至仁，发明万物皆成善。欲知造化会元功，须看西游释厄传……” 这正是李昂手写的西游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