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2章 再搏一搏
第五七五章再搏一搏 一声令下，战士们猛地跃出战壕，组成了六七个战斗小组，一边据枪而奔，一边连续扫射。 顿时，二十来条卡宾枪喷吐着骇人的火舌，将复仇的子弹一路洒向敌群…… 这下，山坡上的刀牌手们再也撑不住了——瞬间全线崩溃。 实际上，随着明贼用冷枪点名，眼瞅着不断有同伴中枪，嘎嘣一下便没了声息，许多人早就绷不住，几度作势想翻身而逃了。 只不过，那些个把总、管哨和小旗等大小头目不带头，小卒们终究不敢先跑，谁都怕秋后算账啊。 一时间，山坡上人人自危，万分煎熬——谁也不知道照此下去，那颗讨命的枪子，什么时候就会轮到自己头上…… 这日子，真踏马难熬哪！ 有人忽然发现自己全身瘫软，一点力气都使不出，吓得低声哭泣起来；有人又怨又怒，用阴毒的目光瞟着身边的头目，恨不得跳将起来，一把将他掐死；有人则偷偷张望着，想着预先找出一处适当的逃命路径。 另有一些人干脆在心里不断求告：“明贼爷爷，求求你们……求求爷爷快冲吧，你们不冲，小的们不敢跑哪……” 随着明贼的冲锋果真来临，所有人反而心头一松——是死是活，总算要有个分晓了！ 首先崩溃的，是那些趴在后面的。 他们都在半山以下，离官道不算远，眼看着还有替死鬼在前面顶雷，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如此好的活命机会要是白白浪费了，估计家里的祖宗都会气得从坟头钻出来叫骂。 这时，那些离官道最近的火铳手，就显出了近水楼台的优势，几乎所有人毫不犹豫的撒丫子就跑，一下就消失在夜色中。 那些没了力气，动弹不得的，或是方才冲在最前头，眼看逃不了的，也有自己的招，他们干脆选择继续装死——眼下之计，最好的出路，只有主动等着被俘了…… 等丢盔弃甲涌上了官道，刀牌手们几乎不约而同的往北夺路而逃。 大伙心里都清楚，回城里就是死路一条，都这个时候了，任何一处荒郊野地都比城里安全。 一时间，官道上又挤满了人，他们大多扔了火铳，丢了凉帽，甚至连包袱和号衣都不要了，光着个膀子死命地跑——这种时候，除了性命，所有的身外之物都是累赘。 然而，他们没想到的是，前面，还有两次致命打击等着他们。 …… 孙国林带着残兵回到浮桥的时候，崔独眼的本标营主力已经占了他的营垒，此刻，他们已经整队待发。 崔独眼手扶刀柄站在队列前，做着极为简短的训话。 汪继军则正带着自己的新军，聚集于垒墙边逡巡。 “孙千总的人……正在浴血奋战，为你们杀开一条血路！” 崔独眼扫视队列，语声严厉，“无论他们能不能得手，无论有没有明贼骚扰，你们都不要管，你们只要直扑蜀岗山口！” “出去后，大家要紧跟各自的队官和哨官，尽量不要走散……” 他略作停顿，想了想说道，“各哨，各队……可以自行决定行军路线，去仪真城外会合……” “孙……孙千总败了！” 这时，不远处的汪千总却失声叫了起来。 “嗯？” 崔独眼一愣，随即跺了跺脚，狠狠的咒骂了一句，“果真是没用的脓包！” 虽说对于获胜他本就没抱什么希望，但令他恼怒的是，将近一千人，居然才坚持了这么一会——还不满一袋烟的功夫。 哪怕再僵持一小会也好啊，那样自己的人就不用拼命，一涌而过了。 “各队莫要解散，等我将令！” 说完，他连忙又回去垒墙边，来到汪千总身边观望起来。 果然，孙千总已经退上了浮桥，他身后的残兵……好像所剩无几了？ 崔独眼皱了皱眉，猛然，他听到，对岸本已渐渐稀落的枪身，突然重又剧烈了起来。 他一阵心惊，心里的某个疑虑使他连忙举起千里镜，细细观望起来…… “好奸诈的明贼，后面果然还有拦截。” 他放下手中的千里镜，眉头紧锁。 “好像是，” 汪千总也是忧心忡忡，“要不然，不会再次爆起……” “副将大人，卑职……” 这时，大败而回的孙千总战战兢兢地蹩了过来，垂头丧气地站在崔独眼面前。 “哼！成事不足！” 崔独眼脸色铁青，斥道，“你的人呢？还剩多少？” “还有，还有……五……不，六百……” 孙千总心惊胆战地嗫嚅道。 其实，他方才已经盘点过了，自己带回来的手下，已经连四百都不满，刨去伤兵，还能上阵的只有三百出头了。 “去，重新整顿，准备再战！快！” 崔独眼忍不住要大喊大叫了。 “嗻……” 正在这时，城里的枪声也由疏转密，并且越来越响，貌似正在迅速蔓延至北门。 崔独眼心头猛地一颤——真踏马祸不单行！ 此刻，他很清楚，城内已经是危在旦夕，乱兵的防线支撑不了多久，随时就会全线溃散。 他看到汪千总提着火铳，沿着垒墙边走动边窥视，忍不住问道：“下面怎么办？” “里面是守不住的，趁现在明贼未至，大人带着人马快走，” 汪继军神色严峻，语气急促，“卑职留下殿后！” 显然，他也觉得那道活命之门，正在慢慢关闭。 “要跑还是一起跑……” 崔独眼有点犹豫，沉吟着道，“岂能我一个人先走，再说……我的主力还在，还可以再搏一搏！” 这倒不是他装模作样，大明时期的中高级军官，在获胜无望的时候，往往选择战死沙场，以保住家人的性命、声望甚至功名。 与出生于东北，一开始便投效满人的孟参将不同，崔独眼曾随马进宝当过明军，自然也有这种想法。 要是真让汪千总掩护他独自跑路，固然自己保命的机会更大，他也并不认为这个汪千总是个何等重要的人物，但是，他手下的这支新军，却是马军门眼中的宝贝。 一旦汪千总阵亡，那就意味着，这支新军也基本算是全军覆没了。 他有些舍不得——失去了这支新军，也就失去了自己将功抵过的本钱。 那样的话，自己只将目下就已折损近半，带回仪真时不知还能剩下多少的本标营交还军门，估计也不会有好果子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