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五十二章 灵钟东应（一）

    天帝伏龙乃凤歌之师，以威严著称于世，历代天帝中，论威严之道，无人可出其左右，而大尧过去是以贤德著称，虽为九丘圣人，但此时沦为傀儡，面对天冥中的伏龙照影，立刻便衰了三分圣气。

    更遑论凤歌在侧，以二战一，纵然是世间真圣也力有未逮，难以再去阻挠李辟尘，大尧就此被挡住，三位天帝杀在一处，如果是在罗天之中，必然会导致岁月错乱。

    太上之法，过去未来皆是唯一，但此时，无何有境之中，居然出现了四位“天帝”！

    这便是相对的真实与绝对的缺陷，大愿与结局碰撞，能实现世间夙愿的两大伟力撞击在一处，纵然是天尊见到这副景色也要惊叹。

    大尧曾在无何有境问道，所以此时才会跨越岁月被复活，但后来他又去过天冥之门，但是此时的大尧，真正的大愿已经在无何有之乡内，故而天冥无法变化出大尧倒影，后者为无何有之乡所纵。

    伏龙，凤歌的出现，自然不必多说了，这两位没有去过无何有之乡，而是去过天冥之门，但是并不曾闯入其中证道，他们在这里或许取走了什么东西，也可能仅仅是观照天冥而试探己身。

    也可能...进入了桃源？

    但不论过去如何，今日的他们出现在这里，三位不同时代的天帝纠缠厮杀，让无何有之乡也产生阵阵涟漪。

    从古至今，天帝之法执掌天规地矩，世间律令，而天帝之法又是一种传承的法门，后来者会越来越强，而古来天主最强，故而后世天帝皆强。

    不强不足以服众，天主曾在浑沦还存在于罗天的时代，硬生生开辟了帝乡六神道，违反了浑沦定下的神灵准则，仅此一件便被世人传颂不知道多少岁月，赞其世间无双。

    李辟尘向刻意挥剑，泰鸿剑颠灭一切劫数，湮佚剑开辟一切磨难，世间双剑，这两把剑既是阴阳也是“劫难”本身！

    扭曲了原本世间第四剑的本来意义，创立劫难被变成了颠灭劫难。

    世间之劫，皆惧安平，世间之难，出乎于失。

    “让天冥再度与你为同伴，可惜，这次的纠葛，并非是简单的善恶正邪，谁都有可能在下一瞬间成为敌人，谁都有可能化敌为友。”

    太上刻意以万法根本抵消了那两剑的威能，但同时，无何有之乡塌陷了一块，可以明显看到纯白之中显化晦暗，即使是世间最古老的“乡”，号称道之故乡的无何有境，也难以完全抵抗这两柄足以“崩道”的剑。

    “巨阙之意在于威，青萍之意在于攻，轩辕之意在于守！”

    “泰鸿剑意在于‘崩’；湮佚剑意在于‘覆’！”

    崩，覆！

    ........

    已经彻底覆灭的大道之间，那玄古之地，只有徐甲所在的天冥之丘还完好无损。白骨道宫的敲钟人依旧坐在丘陵之上，无何有之乡的力量被天冥之门阻挡，所以他没有坠入大愿组成的世界中，但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身为无名恶鬼，其实是被大愿所排斥的。

    尤其是，他还是无名恶鬼的聚合体。

    这场战斗从开始到如今，他一言不发，与过去的他全然不同，只是对于李辟尘的出现，才在心底流露出了一丝贪婪，其余的时刻，皆不做任何动作。

    道宫中的钟声开始响彻，似乎与无何有之乡内东皇钟互相呼应，而这道钟声被天冥引为救星，当传递到无何有之乡内的时候，东皇钟也发出了震声，于是编钟与洪钟齐鸣，天地之间巨声隆隆，太上刻意的轮廓伸出双臂，从古老的过去时代，有一口巨钟被呼唤而来。

    乳白色的钟体，鎏金的古字，无不显化出它的神圣，这口大钟身边还有九枚伴钟，十钟轰鸣，与东皇钟，白骨道钟，进行着宛如角力般的对抗。

    大钟之上，映照“钧天”二字！

    “遂古之兵，钧天钟！”

    三钟互相震动，太上刻意的身边，无何有境的虚幻虽然不断塌陷，但他依旧如闲庭信步一样，世间万法信手拈来，不论是古老时代的招数还是后世的妙法，在他手中都不过眨眼便可化出。

    天冥之门的门梁崩开一道巨大的豁口，徐甲的身躯颤了一下，一股贪婪至极的念想扩散到三界十方。

    李辟尘的眼中出现一枚石球，他的左眼渐渐变成那石球的模样，那是一枚太阳，但是却是来自空无的彼方！

    太上刻意同样见到了这枚石球，他的力量在瞬间迟滞下去，轮廓之中，带着一种不可置信的惊怒之情。

    ........

    过去的岁月中，荡剑天尊久违的回到了记忆中的故乡，那个乡野间的快活孩子正是他自己，而当年教导他的人，正是未来的自己。

    孰是孰非，过去未曾改变，天尊记忆中，最初带自己进入道途的人，他的面容开始逐渐模糊，到后来，居然开始变得和如今的自己一模一样。

    这是一种替代，如果彻底替代了，那么岁月中，记忆中的那个人就会消失，这是另外一种程度上的改变历史，无声无息便可以扭转乾坤。

    世人对于某些人的记忆模糊，大抵由此而来，当这个人处于过去的记忆开始变得不清晰时，便可以被旁人取而代之，当世人记不起他的名字时，便也是他即将消失在过去的征兆。

    其实大圣便可以办到这种事情，但诸圣之所以不做，除了仙神二祖，以及惧怕河伯与盛古二人之外，更大的因素是这样“或许”会导致自己的“五古”错乱，可能会出现身躯古老但法力不济的诡异情况，通俗易懂的说，就是真老虎变成了纸老虎。

    这是很危险的。

    所以即使要把光辉延伸到过去未来，大圣还是有很多东西不会去触碰，最多打下一个烙印便是。

    况且回到久远的过去，要面临的形式，其实更加严峻。

    遂古之时，强者遍布八方世界，重重罗天，还有很多被遗忘在岁月中的盖世人物，和这些人相争，无异于找死。

    当然，这一切都不曾发生，只要仙神二祖一日不消失，只要河伯盛古一日不死，他们就不敢这样做。

    天尊低下头来，随后转过身去。

    四周的世界以一种转瞬般的速度开始前进，不过是十步，便已是十三万年的光阴流逝而去，直至回到当初他证道天尊的一刹那。

    再向前走十步，却只过了一千年，那正是如今的一千年，而最后又走了十步。

    天尊便回到了无何有之乡内。

    紧跟着，荡剑天尊所见到的，便是这片时间一切愿望所汇聚的古老道乡，开始逐步走向灭亡的画面。

    李辟尘失去了一只眼睛，那枚石球开始燃烧起来，开始汽化，由固态转化为气态，正是重新被点亮，这一颗来至空无彼方的太阳，在无何有之乡内，复活了。

    空无彼方，大道来处，无何有境，大道故乡。

    大道归故乡。

    “作茧自缚，无外乎于此。”

    天尊负手，此时这一片无何有境的表层崩塌，世间的大愿开始溃散，太上刻意发出失望的叹息，以及无奈的愤慨。

    天尊的目光看向另外一方，吞天大圣终于支撑到解脱，当他抬起头，见到的是荡剑天尊的脸孔。

    但吞天大圣并不曾慌乱，他转过头，看向已经无可制衡的天冥之门。他知道，天尊现在，已经没有功夫对付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