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4章 深谋远虑吾不如也
顾骜和钱伯斯的交谈,让宴会桌上的王安系高管,都有些冷静。 确实,大家都是业内站的最高看得最远的人,知道摩尔定律这些年来正在如何拉低个人电脑的成本扩大个人电脑的普及度。 王安电脑之所以能崛起,无非是因为当年个人电脑的成本刚好下降到了“商务办公精英”这个潜在客户群,已经够到了准入成本阈值的风口,开始大批量转化为现实购买力 所以,占有更早更贵族化时代老客户的公司(比如ibm),在过去的十几年里,不是王安的对手。 但摩尔定律还会继续发挥下去,电脑相比于全球人民的收入还会越来越便宜,等到更多的人涌入时,占据目前这个风口的霸主,也会颤抖。 王安和苹果,争夺的都是职场精英这个群体,过去没有可视化键鼠绘图类软件,争夺仅限于文档作业,而最新这一代的w和macii,扩展到了对设计界的争夺。 而用不了五年,整个这个群体,都只会占到个人电脑用户总量的一小部分而已了。外面那些更在乎软件多样性灵活性的主体盘,如果落到了微软手中。 那至少世界的80都会是微软的,王安和苹果打死打活,最多只是在抢剩下的20。苹果彻底死透了,王安也不过是独占这20。(这还是针对90年代的市场说的,如果进入21世纪,那连10都不到了) “老板,那你有什么计划呢?”钱伯斯跟其他王安系的高管对视一眼,便摆出一副恭聆教诲的谦虚姿态。 顾骜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瞥了一眼另一边的舒尔霍夫。 舒尔霍夫在顾骜发话的时候,也停下了刀叉,很认真在听,但是并看不出有什么触动。 他更多只是出于礼节性地在听,觉得这事儿只是王安公司的灾难,跟天鲲没什么关系。 “米奇,你觉得这不关你的事么?”顾骜略微严肃地敲打了一句。 米奇是舒尔霍夫的名字。舒尔霍夫虽然是美国白人,但其实带一点露西亚系的血统,祖父那辈也是一战后罗曼诺夫王朝覆灭时移来美国的。 事实上,舒尔霍夫这个姓氏,就是从斯拉夫语系的“舒尔霍夫茨基”转化来的英语姓,包括他的名字“米奇”,也是俄系“迪米奇/迪米特里”之类的发音英化得来。 舒尔霍夫连忙正色回应:“恕我愚钝。” 顾骜推了一下眼镜:“现在你是没感觉,因为一台个人电脑,比一台游戏机至少还贵五六倍,平均可能是七八倍。但是,摩尔定律对电脑的整机价格压低效率,要明显超过对游戏机价格的压低效率。 五年之后,一台图像性能还比较过得去的电脑,可能就只要同等画面效果游戏机的五倍以内了,十几年后,可能只差三倍。更重要的是,电脑价格下降之后,很多游戏会在电脑上出现的,到时候需要买游戏机的人就少了。 所以,你跟钱伯斯面临的危机是一样的,无非天鲲比王安能够多五年以上缓冲器罢了。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从今天起,就想想‘开放式操作系统成本openbom的低价电脑’泛滥之后,怎么应对,从不会错的。” 顾骜这番话,让舒尔霍夫冷汗涔涔而下。 良心话,他执掌天鲲的游戏机业务也有5年了,他是真心没想到过这么远。他对业内的游戏机业竞争对手产品的新形态,已经殚精竭虑发掘比对研究,但真没把电脑当成对手来考虑。 确实80年代中期的电脑,已经有些简单的矢量算法图形游戏了,还有迷宫文字解谜游戏,还有一些游戏机上移植过去的东西。 但电脑比游戏机贵那么多倍,他始终没觉得电脑能抢走游戏的生意,至少在他看来就算玩游戏也只是附带的功能,绝不会有人“出于打游戏的动机去买电脑”。 这也不能怪他短视,因为哪怕是按照历史本来的轨迹。曰本美国这些80年代游戏机推广发育良好的市场,进入互联网时代后,依然也是能卖出很多游戏主机的,历代牛逼主机总能有1亿台左右的总市场规模。 而且这些国家版权保护相对给力得多,“买电脑就能玩到免费破解的游戏”这种想法,也不至于太过深入人心。 不像中国,很多人就是直接奔着“买电脑的时候虽然要咬咬牙,一次性支出比买游戏机贵,但只要买完机器后,游戏就全部能盗板了”的心态而买游戏专用电脑的。 但顾骜毕竟是中国人,他必须从最坏的情况开始考虑,所以他也就要帮助舒尔霍夫和钱伯斯开眼看世界。 让他们在微软的“开放式系统 盗板海”到来之前,就尽可能做好准备。 于是,顾骜施施然地对着心腹们说出了自己的推演: “我觉得,未来几年,微软要全面开花快速扩张,关键就在于‘允许全球的硬件提供商,在基于英特尔x86架构这个大前提下,其他配置全部敞开搭配’。 如此一来,只要是使用英特尔的x86架构,其他什么都可以乱来,都可以成为微软的盟友,小硬件商也可以零门槛入行,甚至将来,还会出现牌子都没有的组装电脑。” 这一步推演,在场的人基本上都能听得懂。 就像201x年代,谷歌说要做基于安卓的组装手机,兼容机,虽然没做出来没人买单,但大家都能理解。 顾骜看了一下大家的表情,断言道:“那么,我们作为封闭式系统,作为大牌的品牌机,要在廉价随便进场的组装机面前,杀出一条差异化的血路,就必须瞄准了组装机做不了的领域,去主攻发力。至于组装机能做的市场,我们绝对不可以作为努力的主战场。” “那么,您觉得什么样的产品,才能躲过红海竞争呢?”舒尔霍夫和钱伯斯异口同声地问。 顾骜:“我觉得,应该是讲究空间集成度的便携式设备。电脑的话,应该要有手提式的电脑,游戏机的话,也要追求便携式的游戏机。” 钱伯斯面露难色,而舒尔霍夫却是若有所得。于是舒尔霍夫稍微想了想,便用探讨的语气说:“游戏机的话,要做便携式,我还有点思路。 我们本来六七年前就推出过掌上游戏机,主打美国方块和贪吃蛇的,这些年也有继续在卖,而且单机继承的游戏数量越来越多了,电池也越做越小。 我们的竞争对手任天堂,在这个细分领域倒是走得比我们还远,尝试了不少fc上的大中型游戏,想移植过去,不过那掌机重得比砖头还厉害。他们选用了绿屏的液晶双色屏。 不过,这玩意儿要用到电脑上,基本是不可能的,除非技术倒退到只有黑白的液晶屏,那也不能算是电脑了吧,只能算是廉价的办公电子备忘录,或者其他电子小助手,运行个人电脑层面的软件肯定是不行的……” 钱伯斯在一旁认真的听,并不发表意见。毕竟使用便携式的显示技术方面,游戏机公司确实比这年头的电脑公司要经验丰富得多。 甚至于,他已经在脑内凭空脑补了一款类似于后世“文曲星”“商务通/好译通”之类的东西了。虽然这些东西他其实从没见过,只有顾骜这个穿越者见过。 说实话,要是再过个五六年,把82年版的王安纯文字处理机,搬到“文曲星”那么轻薄小巧的东西上,技术上还真是有可能实现的,无非屏幕小了点,内容显示量也要缩减好多倍。 顾骜也不打断他们的讨论和思考,他希望这些人自己想明白,如果真能整出一些历史上没有的但听起来不错的脑洞,他也愿意让下属去尝试。 主意还是自己想出来的最好,最有执行力。 等讨论得差不多了,他才一锤定音补充: “我的想法是,未来几年,我们会着力投入对液晶面板显示技术的研发,我希望从王安和天鲲两家,都抽出一部分利润,注资到一家新公司,专做这方面的中长期投入,争取吧曰本人正在往外转移的半导体显示技术,乃至目前停滞的led之类,也算是半导体光电技术的,都布局起来。 这注定是一场漫长的战役,可能要五到七年,乃至更久,才能看出利润和竞争优势。 不过,我相信如果只是要可用的更先进的产品,不图赚到钱,三四年就能有成果。 我们现在开始干,到1991年,最晚1992年,就要为便携式电脑提供显示屏,也可以为便携式游戏机提供服务。你们要做的,就是在这两年里,做好其他的技术储备,为这一天的到来下一代产品的到来,铺平其他方面的道路。” “这个东西……很难想象呀,我们技术上要做哪些准备呢?就是把主板电路布置得更加紧凑精密一些?”钱伯斯用商量的语气,思忖着说。 “问题多着呢,我就举一个例子——做成便携式,所有电路扎堆挤在一起,散热的问题就是前所未有的。原先所有东西都分开布置,那么大一个机箱,我敢说所有电脑品牌,都没刻意把散热问题提到最高高度上考虑。现在扎堆了,这就是一个新的工程学领域,你现在不做好准备,液晶显示技术更新换代后你都跟不上。 同样的,目前我们的机器输出屏幕的分辨率制度,都是5比4的,适应的就是方方正正的crt显示器。可你们想过没有,万一将来要搞便携式,机器和键盘要一体化,机器是不是也要跟键盘一样变得狭长?我们能不能在写系统底层分辨率输出算法时,就设计一套宽屏输出模式? 这些问题,我们这两年抢跑了,将来只要自己的技术一出来,就能立刻用上,而全球其他电脑商还要从头开始论证这些问题,我们才能抢到时间差建立这个细分领域世界第一‘黑科技’的品牌认知。”